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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呵。既然是第一次,為什麼要說「回來」呢?白毓想著,憂愁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毓?你真的捨得?」孫策有些擔心地問。「有什麼捨不得的?邱老大成婚了只會更安心的做事啊。」白毓大著肚子,很高興自己終於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唉!」孫策一臉無可奈何,「我說的是小玉啊。她跟了你那麼長時間從沒離開過。你捨得?」白毓目瞪口呆。孫策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兩個人一起笑得前仰後合。

  蝶隱雁還,轉眼又是秋至。古渡黃昏,離別將至,為首的無言,跟隨的也不出聲。一行人氣氛沉悶地來到揚子江渡口。船隻早已備好,只等出發。

  張紘登上櫟木碼頭,轉身說道:「荊軻赴秦之前曾高歌:風蕭蕭兮易水寒。主公,張紘此行是奉章上京,不是去刺殺秦皇。主公大可不必如此消沉。」

  其實奉章這種事情,完全不需要由張紘來做。只是江東方定,如果想得到一時片刻的安穩,朝中沒有個說得上話的人不行。這種重任除了聲名在外的張紘以外,竟然找不出第二個合適的人選。北海孔融已經兩度來信邀他來許昌敘舊任職。此時北上,正是時機。

  孫策努力笑了笑。張紘說的他何嘗不知。只是
「想子綱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相見。山遙水遠,君隻身一人」說到這裡,情不自禁地走上碼頭擁抱張紘,用力拍了拍他的背,「保重!」

  張紘被拍得趔趄了一下,扶正了歪到了一邊的三才冠。恢復了臉色,於是拜別眾人,登上船。眼看碼頭越來越遠,孫策還在江邊戀戀不肯離去,於是大聲喊道:

  「主公儘管放心。張紘一定會回來的!」

  終究是越來越遠了,看不見岸上孫策的表情。

  這一年底,發生了很多事情。邱老大和小玉終於成婚了;袁術終於被劉備滅在了豫州境內,然後劉備被曹操打得不知所蹤;孫匡的訂婚讓曹操和孫策成了親家;新任揚州牧嚴象當了孫權的老師;張紘留在許昌任職。眼看著孫策和曹操以及朝廷的關係不斷升溫中,明眼人想到的則是大概要有新的戰事發生了。

  而對於江東諸人來說,最重要的大概就是孫策嗣子——孫紹,終於降生了。

  第70章

  建安五年,又是個多事之秋。年關剛過,獻帝密下討曹的「衣帶詔」終於東窗事發,將把持朝野占盡了便宜的曹操置於眾矢之的。陳琳的一篇《討逆檄文》更是往這把火上澆了桶滾油。早就收到風聲的袁紹在一個月之內遣大將顏良屯重兵于白馬,意欲趁黃河冰淩未解之時渡江,直逼許昌。

  袁紹平定北方已久,兵馬錢糧十倍於曹操,眾所周知。江東在三天之內收到了分別來自南北雙方的七封加急文書。招賢館那裡收到的曹操手下密信更是不計其數,多是拖家帶口的想要謀一條後路。

  官渡之戰自然毫無懸念的是曹操贏了,白毓隱約記得江東沒有參與之戰,於是全心全意地投入自己的產後複中。這段時間以來最得意的就是吳國太和南婆。白毓自己帶來的衣服全部都不能穿了,兩個老太太便按照自己的心意翻來覆去的打扮白毓,把她折騰得夠嗆。於是白毓立志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讓一切恢復正常。

  一直以來接受的晚婚晚育教育讓十七歲的產婦稍微有點良心不安,可是一想到這年輕的身體會更容易恢復身材,她便又坦然了。

  忽然想到這年關一過,按照舊時的演算法,大喬也是十八歲了。

  那麼孫策,也就二十六歲了……

  想著想著心又揪了起來,便管不住細碎的腳步,冒著風寒挪到了書房之外,雖然明知道他一定會平平安安地在家裡,卻還是要親眼看到才能安心。

  門前的士卒自動將房門打開。白毓是這書房唯一不用通稟便可進入的人。她知道這不可能是士卒故意討好自己的行為,一定是孫策事先關照過的,所以平時也並不來打擾他。

  孫策正在案前寫著什麼,身邊有一年輕書生一身青衣的伺候著。來了這麼久,白毓也學會了看人分三六九等。一身青衣就代表尚未被正式錄用。

  那人見到白毓這樣到來,心裡便猜到了八九分,於是行禮告退。

  白毓聽那人口音卻與張昭幾分相似,於是問孫策:「此人也是琅琊人?」孫策正專心書寫,也不抬頭,只「嗯」了一聲,道:「是喚作諸葛瑾的。」白毓心裡一動,笑道:「這是換了第幾個了?你仍舊看不上?」

  孫策被說中心事,停筆歎道:「總覺得不是那麼稱心。我已不求新人能像子綱那樣面面俱到,可是就連個文采過得去的都難以找到。」

  原來張紘的文采在他眼裡也只是過得去而已嗎?白毓暗暗搖了搖頭,笑道:「要我說,二張一開始就不該答應來幫你,免得養刁了你的胃口!」

  這番話說得孫策失笑。他想了想,道:「其實這人也還好。」

  嗯,終於悟了。如果你早能這樣魯肅大約也不會被人拐跑了。幫了諸葛大哥一把,白毓心裡倒沒有過多的念想。這人早晚是江東的棟樑,對他來說只是少走些彎路而已。自從遇到莽撞的小陸遜以後,白毓想通了,歷練對一個人的成長來說有多麼重要。至於那才到荊湘之地的臥龍,現在恐怕也只是條小蛇而已,就讓他先在那裡躬耕好了。比起來,白毓更在乎的是另一件事情。

  這個諸葛瑾,和二張一樣,又是個離鄉的徐州人。人道江東多才俊,孫策卻似乎不太看好本地輕浮傲慢的文士,而江東人也不如何賣孫策的帳——可是再怎麼說也是本地俱樂部,不能總是靠外援吧。

  思量至此,不覺有些沉悶。那邊孫策又伏案寫了起來。

  「你在寫什麼?」「給曹操的回信。」「都寫了些什麼?」「只要他把淮南下邳和廣陵三郡讓出來,我就出兵助他。」

  淮南郡在廬江郡北,隸屬豫州地界,本應歸征討袁術的劉備所有。只因劉備不受朝廷號令而受到討伐,大敗于曹軍,現在生死不明,所以豫州地界尚無一個名至實歸的州牧。而下邳和廣陵一向是孫策老對頭陳登的窩……白毓一時聽得目瞪口呆,只能乾笑兩聲。

  「你在說笑吧,曹操他怎麼會肯……」

  「他自然不肯。」孫策頓了頓,冷笑一聲,「就算他應允了,事後也一定會藉故推脫。」

  白毓看著孫策胸有成竹的樣子,漸漸地笑不出來了。倒是孫策發現白毓神情有異,停下了手中的筆墨,柔聲問道:「不舒服?」

  「伯符你……要參戰?」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當然。雖然衣帶詔上沒有我的名字,可身為漢臣,君有難,怎可坐視不顧。」孫策說得沒有絲毫的猶豫,然後恍然大悟,不覺笑了起來:「你在為我擔心?」

  白毓暗罵自己太笨。不要說有勤王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了,平定了北方的袁紹和剛剛統一中原的曹操大戰在即,坐擁六郡,後顧無憂的江東之主怎麼可能作壁上觀!倒是自己,僅僅因為記得歷史上江東沒有參戰就以為無事,卻忘了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十分可疑。

  想到這裡,胸口就像被重錘狠狠敲了一下,渾身血氣翻騰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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