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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要說這位高岱高先生可是位有名的賢人啊!誰知怎地得罪了吳侯。」那位老先生欲言又止,深深地歎了口氣,「可惜,可惜。」

  「哪裡會有什麼罪名,那孫策就是仗著重兵在握,濫殺無辜!」旁邊一位書生見竟然有人不明真相,從馬車上跳下來大聲說道:「這****這一次欺人太甚!我回去定稟明家師,上奏朝廷,為高先生討一個公道!」

  人們看這有人吵鬧,漸漸圍了上來,聽那人控訴孫策暴行。忽然白毓插嘴道:「那城門上掛著的是足下所仰慕的高先生吧?」

  「正是。」那書生抬頭望去,眼中充滿悲憤的淚水。

  「既是仰慕之人,為何不向吳侯乞回高先生的屍骨好生安葬?」白毓淡淡地問道。

  「那孫策暴怒之下殺了高先生,現在誰敢再去求情?正所謂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我等欲先回學所再從長計議。」

  「請問有人因為替高先生乞屍骨而被吳侯斬殺或是收罪嗎?」

  「……那倒沒有。」那書生臉紅了紅。

  「哦,原來你也知道吳侯暴怒之下才殺了人。」白毓淡淡問道,「請問是誰惹怒了吳侯?是那位高先生嗎?」

  書生不但臉紅,連脖子都紅了:「閣下什麼意思!難道說錯的反而是被冤死的人了?」

  「意思是你的話中有誤。」白毓掰著手指嘟嘟囔囔地數了起來,「別的我不清楚,不過照常理來看,高先生被殺是一件事情,吳侯是否濫殺無辜是一件事情,為高先生乞屍骨會被殺又是一件事情。這三件事情之間的關係是條件性與因果性,還有偶然的因素,也就是『暴怒』存在。你卻將其歸結為必然性。連這點都看不出來……喂,你是哪家學所的?我要回家告訴二姐千萬別送外甥去那讀書。」

  除了那架馬車上的人以外,周圍圍觀的人即使原先面有憂色,此時也都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書生氣炸了,上來抓住面前那囂張的矮子手腕:「你,你,閣下不要欺人太甚!」

  「哈,沉不住氣了。」白毓已經得計,暗暗好笑。她正想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書生一點顏色看看,忽然人群中伸出一隻大手,不費吹灰之力地扳開了書生的手腕。

  那書生「啊啊」地叫了起來,臉上露出痛苦的顏色。抓住他的是一名年輕的將軍,英俊的臉上還帶著爽朗的笑容:

  「這位先生,有話可以好好說。隨便抓別人的娘子可就不對了。咱們就別讓這城門上再掛一顆腦袋了,好嗎?」

  白毓聽了這俏皮的聲音,嘴角不禁翹了起來。

  不用看就知道是你,邱老大!

  第63章

  有馬仔在身邊的感覺就是好。

  「夫人在想什麼?」邱旌打斷了白毓的思緒,把她拉回現實。

  「沒有什麼,呵呵。對了,你不是在忙雙收嗎,怎麼有時間回來看我?」白毓真心的笑,笑得傻傻的。

  「是子布大人吩咐我先回來的。」看到白毓這幅樣子,邱旌絕對不敢實說自己不是回來看她的,「他自己也會很快結束手裡的事情到曲阿來。」

  哎?什麼事情能驚動張昭這個大忙人?

  「不但是子布大人,連遠在柴桑的公瑾大人都被驚動了。」

  白毓終於明白,今天這幅情景不單單是有人找事,而是真的出事了。她遲疑著回頭向城門方向瞥了一眼,聽到邱旌在耳邊說:

  「沒錯,就是為了這個人。」

  原來這個高岱並不是普通人士。他雖然是一屆布衣,但論學識和在江東的聲望不在二張之下。只是少年時的經歷讓他看透了世事,從此只是隱居鄉里,尋朋訪友談經論典,拒絕為朝廷或是任何門閥效力。孫策也曾經希望能夠請他出山相助,一直不能如願。

  自孫權白毓率軍去了豫州,孫策自己在家修習春秋左傳,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去請教自己的門客,可是總有些問題是門客們無法回答的。於是又有人推薦了高岱。既然不是談論政事,高岱也不再拒絕孫策的邀請,欣然前往。兩個人一開始相談甚歡,可不知為什麼後來吵翻了臉。孫策一怒之下將高岱收監在侯府之內。高岱的朋友不知從哪裡聽說孫策要殺高岱,紛紛呼朋喚友來到曲阿替他求情。沒想到來的人太多,將侯府周圍圍得水泄不通。這些人無論怎樣勸說也不肯退去,只要孫策放人。孫策一怒之下真的把人給殺了。連原曲阿太守謝琝也因為此事受到牽連,現在正關在牢裡。

  「這事聽起來有些蹊蹺。」白毓食指輕輕敲點香腮,暗暗思索。她粘著兩撇鬍鬚,頭戴葛巾,一副憂國憂民的書生樣,逗得身邊的邱旌忍不住想笑。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吳侯府大門前。孫權等不及,早已獨自一人打馬回府了。白毓好不容易敲開了大門,發現府裡已經亂成了一團。

  教訓了門房兩句,不聲不響地回房換好了自己衣服,出門遇到了正垂頭喪氣的孫仁。

  「大嫂,你可回來了!」孫仁一臉焦急,「母親氣病了,大哥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不讓人進去。二哥剛回來就走了,不知去了哪裡。」

  白毓輕輕扶住孫仁的肩膀:「別慌,先帶我去看看母親。」

  吳國太只是氣著了。好在她還年輕,不會氣出健康問題。

  「他要殺功臣,就先殺了我吧!反正人心散了也是個死,我早點死了也就不用看孩子們受人欺淩了!媳婦,你去告訴那個不肖子,他要殺謝將軍,就等著替他娘收屍吧!」

  「那我就去看看伯符再回來。母親您不要哭了,哭壞了眼睛只能叫人傷心。還是躺下休息吧。」白毓起身,吩咐房裡人,「房裡多點些麝香。」

  書房院外被孫策的親兵團團圍住,倩娘和瑤姬一人捧了一份食物站在門口。看見白毓,倩娘憂愁的臉仿佛一下子打開了。

  「夫人,你總算回來了。」倩娘自己沒有當夫人的自覺,總是認為白毓才是真正的夫人,「吳侯已經進去差不多一天了,一點東西都沒吃。」

  「你跟她說有什麼用!孫郎下的是死命令,誰都不許進去,連老夫人都不行。她又憑什麼例外?」瑤姬一臉憔悴地站在原地,看樣子也很久沒有休息了,只是這嘴巴終究是不讓人。

  「嘿,還真是熟悉的感覺呢。」白毓看看倩娘濃密的一字眉和鳳眼。不算那卑微的神情,長得與呂蠶有七分相似。再聽到瑤姬那張不服輸的利嘴,竟然再也生不出厭惡的感覺,只是有一絲惆悵。

  「兩位姐姐辛苦了,這裡先交給我,你們回去休息一下。母親現在病倒了,府上需要人照顧,要是兩位姐姐再累病了我就沒有人可以依靠了。」白毓真心誠意地說。

  二女幾時見白毓如此客氣過。這次連瑤姬都沒有說什麼,留下食物各自散去了。由著白毓一個人對付眾多守衛。

  孫韶就守在書房門口,看到白毓過來,沒來由的一陣緊張。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夫人,吳侯有令,任何人沒有呼喚不得入內。」

  「孫韶,你這是在跟我說話嗎?」白毓眯起了眼睛,傲然挺立,眼底露出絲絲冰冷的殺氣,一步步逼近,「憑你也想攔住我?」

  孫韶看來是被周瑜欺負得怕了,看到白毓這幅架勢,如同老鼠見了蛇一般一身冷汗步步後退,連身後的親兵也被感染,完全不敢阻攔白毓。

  「算你識相。」白毓走過孫韶的時候輕輕哼了一聲,心想好在他怕了,不然真的動起手來這麼多人還不一定打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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