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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喂。」

  對方沒有動靜。

  「喂,你該不會真的在哭吧?」

  「囉唆!」鐘璨劈手將紫玉簫奪了過來,找了一塊石頭坐下。

  白毓的手掌心火辣辣地疼,禁不住的惱怒。對方從自己手裡搶東西像探囊取物一般,她哪裡受過這個。然而一陣簫聲響起,她的心立刻靜了下來。

  都說傷心的時候不可以一個人聽蕭曲,更何況吹簫的本就是傷心人。

  那簫聲與白毓聽過的其他樂聲不同。明明是樂音,卻讓人感到奇妙的安靜,安靜得能聽到遠處的流水聲。聽到這樣的簫聲,會希望這一刻永遠持續下去。難怪孫策對她念念不忘。

  鐘璨吹了幾聲便停下了,轉而凝視著手中的簫,目光溫和而滿足,似乎多年前那個恬靜的少女又回來了。

  第62章

  「這支蕭,我從九歲帶到十三歲,從洛陽帶到長安,又帶到壽春。雖然顛沛流離,可是至少一家人能夠在一起。」鐘璨說著,淚水怔怔地流了下來。

  看到對方真得哭了,白毓有些慌了手腳。她想去安慰對方,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忽然雙掌一拍:「對了,你是怎麼知道我是大橋的?只是因為認出了紫玉簫而已嗎?」

  「當然不是。我畢竟在朝廷任職,吳侯大婚這種事情的具體情況還是能打聽到的。還有,我從十五歲開始男裝打扮,曾經把父親都騙了過去。相比之下,你的扮相真是拙劣透了。」對方擦乾了眼淚,仿佛認為在笨蛋面前哭泣很丟人。

  白毓恨得咬牙切齒!這種炫耀自己的同時對對方極盡嘲諷之能的感覺真得——好熟悉!

  「既然這件事情自始至終是個誤會,我也沒理由再留你。」鐘璨站起身來,紫玉簫仍還給白毓,「這簫拿著徒增傷感而已,還是給你吧。」說完就要走。

  白毓雖然被鄙視得火大,但是知道對方身世可憐,還是好心提醒:

  「你不要再追殺劉備了?其實害死你父親的人又不是他一個。而且……」

  「……你懂什麼?憑什麼對我說教?」鐘璨正在行走的身影停了下來,「你經歷過朝野的爾虞我詐?還是經歷過朝不保夕的逃亡?你見過自己的爹爹在面前被人活活絞死,娘親自殺殉情?還是曾經親手把父親的首級一針一針縫在屍體上!」

  她說著,猛地轉過身:「深閨大院裡長大的小丫頭,你懂什麼!」

  殺氣,戰場上千錘百煉過的殺氣,有如實質般撲面而來,刺得白毓睜不開眼睛。她有些懷疑對面的女人是不是已經瘋了。只聽鐘璨繼續緩緩說道:

  「父親去世後的這些日子是我過得最平靜的日子,也是最難過的日子。其實身處亂世,生死由命,怪不得任何人。我恨劉備,有我的理由,沒有必要跟任何人解釋。我保全不了自己,但卻有能力讓我看不順眼的過不上好日子!這就夠了!」

  「……
我明白,在別人眼裡即使是再不重要的事情,對於當事人來說都有可能是生命的全部。所以什麼客觀,什麼忍讓,什麼識大體,都是胡說八道!」對於這一點,穿越過來的白毓可
以說是身感同受。所以雖然連呼吸都感到困難,可她還是堅持說,「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再找劉備了,因為劉備早已不在豫州。他一早就準備去北面投奔袁紹,現在大概已經在路上了!」

  說完,白毓幾乎立刻感到對面的殺氣小多了,於是慢慢睜開眼睛。

  「說得有理……多謝。」鐘璨側過臉去,似乎對自己的失控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嗯,那個,因為劉備出走,現在朝堂上司空府與皇帝之間的勢力有些失衡。如果想要在朝野安插人手的話,現在正是好時機。名聲在外的人一定會立刻受到重用的。」

  白毓眨眨眼,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這算什麼?交換情報嗎?會不會有人來治她們一個通敵之罪呢?

  鐘璨拾起自己的帽子和面具,一個呼哨叫來了自己的戰馬。離開之前,白毓說道:

  「如果覺得在朝廷很辛苦的話就到江東來吧。那裡的人很好相處,你會覺得輕鬆很多的。」

  「不必了。這個亂世就沒有輕鬆的時候。如果你曾經感到輕鬆,那說明你被保護得很好。還有,現在曹公很厲害,讓伯符別輕易來送死。」鐘璨戴上面具,揮揮手走了。

  「被保護得很好嗎?也許真的是旁觀者清。」白毓苦笑,望著遠去的身影自言自語,「不過,你也被保護得很好呢。想工作就工作,想報仇就報仇。同僚之間都讓著你。明明是敗軍之將的女兒,卻可以這樣任性的過日子……」

  ……

  「哎呀,忘了問她現在衣帶詔到底怎麼樣了。」

  既然曹操有大軍駐守,又沒有衣帶詔作亂,繼續留在豫州也沒有什麼意思。孫權一行辭別了夏侯惇等人,大軍開拔回到曲阿。臨近城池的時候眾人便感覺不對。

  從曲阿城裡三三兩兩地不斷有馬車出來,看見孫權這邊的旗號都像看到瘟神一樣遠遠避開。城門正中,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掛在正中,竟是新死不久的。

  傳令官早已進城,此時城中從城中排出一隊人馬,為首將官上前向孫權行禮:「在下曲阿太守蔣欽,拜見二公子。二公子一路辛苦。吳侯在府內等候二公子多時了。」

  孫權點點頭,回頭看了白毓一眼,兩人心中都奇怪。原曲阿太守謝煜二人都是認識的,乃是孫策心腹。倒是這個蔣欽不知是什麼來歷。

  校對過虎符,清點了人馬,白毓和孫權二人進得城來。路過門前的時候仔細辨認了那顆人頭,都不認識。自這半年多來白毓著實過了些太平日子,猛見那血淋淋的人頭只覺得渾身的不自在。又聽曲阿街頭巷尾的都在議論:

  「哀哀,誰想到吳侯這樣輕易就把人殺了。」

  「是啊,吳侯這次好像太草率了些。不過這城裡的路總算疏通了。」

  孫權忍不住問道:「這位老丈,敢問這城頭掛的是誰的頭顱?所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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