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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沒想到孫韶居然也低聲對白毓說:「夫人,請好好照顧吳侯。」這傢伙原來故意放水。

  打開了書房的門,沒有意料中的暴怒和吼叫,白毓頗有些以外。

  「伯符?」輕輕呼喚。

  坐在書房角落中的人慢慢抬起頭,見是白毓,輕輕發出一聲無法分辨的呼喚,又垂下了頭。

  看到孫策的樣子,白毓的心突然揪了起來,眼中湧起一層舞。

  關上房門,閉上眼睛,悄悄抹去淚水,白毓輕手輕腳走到孫策身邊,坐下來,抱住那憔悴的身影,由著他把臉埋在自己懷中。

  「毓……」

  這次總算聽清了他的呼喚。

  「毓,我想睡。」

  「那睡吧。」白毓輕輕打開孫策已經鬆散開來的髮髻,讓他可以睡得舒服一點。

  她原本想像其他人那樣,告訴孫策這件事他做錯了,造成了多麼嚴重的後果,可是現在卻完全不敢開口。孫策為什麼會這樣,她不知道。不知道是因為桌子上張昭的來信,還是因為吳國太悲傷的咒駡,也不知道是因為外面的千夫所指,還是因為暴怒之下殺死自己所敬重之人的懊悔。但她有種感覺,如果這個時候再刺激孫策,可能會產生無法預料的後果。

  八年了。八年的征戰,戰場上的勇猛果斷,軍中立下的威嚴,孫家的眾望所歸,仿佛一座不倒的山,讓人幾乎忘了這是一個已經八年沒有好好休息過的剛剛二十五歲的青年。也許是因為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挫折,也許整件事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最後他終於撐不住,想要休息了。

  看著懷裡的人臉上仍帶著些許憂傷,卻從未如此乖巧,仿佛靈魂得到安寧一般沉沉睡去。「難道在我回來之前,即使已經把自己完全隔離開,也不能放下擔子好好休息嗎?」

  想到這裡,白毓的視線又開始模糊了。

  付出愛情是一件冒險的事情,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對方究竟有多愛你。猜得多了自己受傷,猜得少了又會傷了別人。明知道會受傷,只是為了這片刻靈魂的寧靜,值得像飛蛾撲火一樣不顧一切的去愛嗎?還是騙自己一切只是一場遊戲?

  白毓在孫策熟睡的耳邊輕輕說:

  真的,這次我發誓,我再也不會亂跑了。

  靜靜躺著,白毓在心中一點一點地演算了起來。

  「吳侯有令,將高岱的首級與屍身斂在一處,等待發落。」

  「放謝煜歸家,令其家中自省,沒有赦令不得外出。」

  「高先生獲罪,罪不及妻兒。聽說他還有高堂老母,需要好生安頓,免得閒雜人等騷擾。邱老大,這件事情你來做,交給別人我不放心。」白毓出了書房,招來了一干人等發號施令。雖然邱旌已經封了校尉,白毓還是習慣叫他外號。

  第64章

  「得令!」邱旌領命,回頭還不忘了安慰身邊的孫韶淩統一群同僚,「她說的放心我是因為我比較擅長照顧老弱婦孺,並不是信不過你們,別多想。」

  不要說一眾將軍執事,連白毓都沒理他,繼續吩咐:「如果有人來訪,讓他在偏廳等候便是。若是子布大人或是子綱大人前來便直接通稟。」

  吩咐妥當後白毓來到吳國太處,少不了一頓安慰。勸得吳國太安心歇息了,這才松了一口氣。剛剛回到書房近前就聽到瑤姬刺耳的聲音。

  「她可以進去,憑什麼我們就不行!」瑤姬的聲音提的很高,故意要讓房中的孫策聽到。白毓皺緊了眉頭,急忙趕了過來。

  「瑤姬夫人,伯符在休息。」白毓將食指放在唇上,示意輕聲說話。

  瑤姬卻不吃這一套,雙手抱胸:「你說在休息就是在休息嗎?除非我親眼瞧見,否則我是不信的!」聲音依舊高亢。

  白毓臉色沉了下來,吩咐家丁:「拉瑤姬夫人去堂前打上十棍!如果再有人過來喧嘩,無論是誰,一律先打二十棍!」

  這一道命令下來,所有人全都呆了。平日裡瑤毓兩位夫人爭得很凶,雞毛蒜皮的事也要找對方麻煩。不過白毓卻從未拿出正室的身份出來壓過誰。所以雖然孫家的人對白毓還算有禮,心中卻認為這不過是位說話爽利的小姐,關愛之情遠遠大於敬重。至於孫策的手下,更是覺得這位夫人不過是比其他女子更能闖禍,心中多一些稀奇古怪的主意,幾時見過她雷厲風行地下令。

  平時也只會有那麼一兩個人把這當做理所當然。小玉扭住一個家丁的耳朵,罵道:「一個個的發什麼楞!夫人吩咐的話沒有聽到嗎?你不動是不是公然違抗,是不是也想挨棍子!」幾名家丁這才醒悟過來,拖著驚得已經說不出話的瑤姬走了。

  白毓轉身對孫策手下一干將領發話:「這一次的事情,也許會讓吳侯聲譽受損,吳郡一帶或許不會很太平。諸位一直跟著吳侯,也有份一同打下這江東,成就了今天的局勢。這世上從來不缺錦上添花,唯少雪中送炭。今天諸位還能聚在這裡聽候調遣已是難能可貴,這份恩德橋氏銘記在心。我一屆女流無法有什麼作為,只能倚仗諸位將軍的協助。還望諸位將軍不吝賜教。」

  白毓這一放低姿態,反而讓眾人沒有了反駁托大的接口。孫策的這群手下,忠心是不用懷疑的。唯一的問題是孫策的狀態會令他們心中不安。自古以來因為主將倒下產生權力中心動盪,甚至令手下分崩離析的例子不在少數。白毓現在不能有一點鬆懈,她要做的,就是把這群人的信心穩住。

  「夫人,許都來使欲替司空曹大人三子曹彰向吳侯求女結親。」

  「款待來使。將來函抄錄三份,分別送到吳景大人,孫賁大人和母親大人處,由他們去商議。」

  「夫人,招賢館最近有人傳出怨言,說我們怠慢賓客。」

  「不是招賢館嗎,怎麼這種事情都不能自己解決?那個地方本來就是燒錢不討好的,吩咐從下個月起給他們的月例每人不得超過二十錢。從今天起招賢館賓客分為三等。能夠解決招賢館本身糾紛和收入問題的士人為第一等,願意為吳侯出力的為第二等,只願在此避禍的人為第三等。今後月金,飲食,特權都按等級劃分嚴格。」

  有人有疑問:「願意為吳侯出力的人只能成為第二等,不會不太合理嗎?」

  白毓冷笑:「真正願意出力的人,怎麼會甘心呆在招賢館?不過是讓他們做個樣子,氣氣第三等人罷了。」

  「夫人,吳郡北部大片桑林遭了蟲災。」

  「這件事情原來是由誰來負責?」

  「……啟稟夫人,照理此事本屬吳郡郡丞職守,只是嚴賊新滅,吳郡郡丞一職尚虛著。此事乃是郡守朱治大人報上來的。」

  白毓不信:「吳郡那麼大,難道連個孝廉都找不出來?!就能讓郡丞的位置空了半年?」

  「本來有人願意出任,只是都做不長久。這次吳侯殺了高先生,只怕連願意出任的人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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