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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莊太后抬眼瞧瞧塔娜,塔娜就帶了幾個宮女出去,把太監們也喚出去了,自己關了門守在門前。

  「額娘,嘗嘗這五色的松餅。」順治知道莊太后為何而來,卻只是不提。

  莊太后拿塊松餅嘗了一口,笑道:「你這裡的東西呀,就是好吃。」

  順治猜想莊太后定然焦急,就想等著她來提,終究莊太后先來這禦書房,已經是一個求和的意思,但求和即是求,就是要看贏家的意思,如果莊太后先提了,說明她也真覺得這事難辦,自己就好推辭了。

  「以後別自己磨墨了,十幾歲的人了,饒是孩子心性。」莊太后卻似個沒事兒人,說些沒的有的,臉上悠閒自得,看不出一分的焦慮。

  這麼聊了一會兒,順治終於急道:「兒子也正想和額娘談談皇后之事。」

  見順治的樣子,莊太后心中暗笑,心道:終就還只是十幾歲的人,有事壓不住的。

  「皇后之事?」

  「額娘,你知道你心疼娜木真,但這事人證物證俱在,若不嚴辦……」

  「福臨,額娘十二歲入宮,這後宮之事沒有一樣不在額娘眼裡心裡。不是我回護娜木鐘,而是那些香囊都是從淑妃宮裡拿來的,誰知道是不是她動了手腳在裡面?而那個琳嬪,誰知道是不是只是受人指使?孩子,這事就交給額娘辦吧,你朝裡事多繁雜,忙都忙不過來呢,就別費心思在這上面了。」莊太后平靜地悠悠說來,似乎剛才慈甯宮的種種只是雲淡風輕。

  「額娘。」順治越聽越怒,霍然站起。

  「這皇后,朕廢定了!」順治盯住莊太后的眼睛,一字字道。

  「娜木鐘對你一片深情呀,孩子。」莊太后柔聲勸道。

  「奢華無度,任性無狀……,這些朕還都可以原諒。」順治是鐵了心了,臉上的表情雖然和緩下來,但眼神卻是鐵一般地堅定,「但身為六宮之主,嫉妒成性,蛇蠍心腸,淑妃的小阿哥且不講,額娘難道忘了玉甯宮之事嗎?」

  「福臨。」莊太后臉色一變,冷了臉道:「如果你只是為了那個狐媚子……就連我一起辦了吧,下旨派人動手全是我的主意,也別讓世人說你徇私。」

  她這話說得已經很難聽了,順治卻不為所動,只冷冷一笑道:「若不是她在皇額娘前多嘴多舌,皇額娘仁慈體下,怎麼會下此狠心。乾脆朕就說了明話吧,這娜木鐘朕是廢定了,就算這次額娘全力相護,再利用朝中元老力量加壓,朕不能立刻廢了她,但朕心已決,她逃得了這次,恐怕逃不了下次。」

  莊太后越聽臉色越蒼白,輕聲道:「福臨……」

  順治也不再聽她多話,走過來將手伸在她面前,冷冷道:「額娘知道朕為什麼會弄的一手墨汁嗎?既然話已經說到一步,也就說開了好了。」

  「那香囊裡確實沒有麝香……哼,那些檢驗出來的麝香,是朕趁他們檢驗之時,偷偷地一袋袋放進去的。」

  莊太后剛才前思後想,派去靜怡軒的人是可靠的,也就是說淑妃也許真的沒有動那香囊,不然也不會只放幾個進去,要放自然是都放了。

  太醫院的御醫?不,那兩個都行將就木的,素來就謹慎小心,膽小如鼠,何況順治不知道,這兩個御醫根本也是自己這邊的人,就算順治讓他們放,料他們也沒那個膽子。

  算來算去,唯一可能接近而且會這樣做的,就只有順治了。

  她之所匆匆來到禦書房,也是希望能夠從順治手上聞到麝香的味道,從而救了皇后。

  但她沒想到,順治真的是全心全力要廢了娜木真,話也說到了這個份上,她見順治神情堅毅,竟不像個十幾歲的孩子,身上只覺得冰冷。

  「你容我想想……」莊太后經歷過無數後宮風雨,這並不算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只是她實在是喜愛娜木真,用情則亂,心裡一陣陣地發酸。

  順治知道莊太后是個多麼聰明的人,他隱約已經感覺到這件事已經在自己掌握之中了,便不著急,提筆在紙上寫起字來。

  「好……額娘答應你。」莊太后臉色蒼白,面無表情地道。

  「多謝額娘。」順治平靜地道。

  「但有一個條件……」莊太后緩緩道。

  「新後將會是你的表妹,博爾濟吉特氏,陶如格。」

  順治一驚,卻又忍不住笑道:「額娘說玩笑話吧,陶如格今年才十三歲。」

  莊太后沉了臉道:「額娘十三歲的時候,已經入宮一年了,你是皇帝,不是民間的普通百姓,他們可以娶妻娶色,娶自己所愛,但你不同。你要娶的不只是人,還有她的背景,你廢了娜木鐘,舅舅定然會勃然大怒,而只有再娶陶如格,才能留住科爾沁大草原。」

  「是。」順治已經不是孩子了,他明白自己即使再不願意,也必須接受這樣的安排,但還是加了一句,「兒子想封淑妃為皇貴妃。」

  「等陶如格來了再說吧。」莊太后疲倦地半合了眼。

  娜木鐘,我該如何和你開口呢?

  薄晶沉著臉沖進致爽齋,只見陳妃正和幾個宮女打絡子,粗長的紅黃絛子像蜘蛛網一樣纏繞了一地。

  「是琳嬪妹妹來了,春雨快上茶。」陳妃若無其事站起來,似乎沒看到薄晶的神色有多麼憤怒。

  「不用了……」,薄晶定定地看著她,「我怕茶裡有毒。」

  「妹妹真是喜歡開玩笑。」陳妃捂著嘴吃吃地笑了。

  「陳佳氏姝雨,你就別裝了……我問你,你昨天去淑妃那裡做什麼?又在皇后那裡做了什麼?」薄晶忍無可忍,不再和她鬥嘴皮子,揪住她的衣袖問道。

  陳妃見一旁的宮女都好奇驚訝的樣子,先遣走了她們,拉著薄晶進了內室,這才笑吟吟地道:「小格格昨夜裡不舒服……我早上起來沒去慈甯宮,剛才恍惚聽她們講,說皇后出了什麼事兒,是嗎?」

  「哼。」薄晶冷笑道:「繼續裝呀……讓我瞧瞧你還能裝多久?我已經想通了,昨天你去靜怡軒,淑妃一定是吩咐你揭穿麝香之事,你卻跑到皇后那裡邀功,順便把這燙手的活兒推到我身上……我且不管你在之間如何推風起浪,我只是想不通……我對你這麼好,你為什麼要害我。」

  陳妃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沉思半晌終於開口道:「不錯,淑妃是吩咐我揭穿麝香之事……但請問妹妹是如何知道的?莫非妹妹私下和淑妃也有往來?」

  「你……」薄晶見她不肯承認還反咬一口,更是火上澆油,咬牙道:「我幫你重得恩寵,幫你和小格格團圓……好一個陳佳氏,你若是有一星半點良心,就把你做的那沒良心的事都承認了。」

  「妹妹……」陳妃微挑嘴角,似乎薄晶越是暴跳如雷,她就越淡雅悠然,「你的話我是真的不明白……你怎麼會知道我昨晚去了靜怡軒和儲秀宮,想必是有人告訴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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