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東宮 | 上頁 下頁 |
二六 |
|
裴照指給我看:「那便是東宮。」 瞧不瞧得見東宮,我完全不放在心上,我踮著腳,只想看到更遠。 站在這麼高的地方,也瞧不見西涼。 我悵然地伏在城堞之上,無精打采地問裴照:「你會想家嗎?」 隔開了一會兒,他才道:「末將生長在京城,沒有久離過上京,所以不曾想過。」 我覺得自己怪沒出息的,所以有點訕訕地回過頭瞧了他一眼。城樓上風很大,吹得他袍袖飄飄,他站得離我挺遠的,城樓上燈光黯淡,我也瞧不見他臉上是什麼神色。我對他說:「吹一支篳篥給我聽吧。」 阿渡將篳篥交給他,他慢慢地吹奏起來,就是我剛剛唱的那支曲子。 我坐在城堞之上,跟著篳篥的聲音哼哼:「一隻狐狸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瞧著月亮。噫,原來它不是在瞧月亮,是在等放羊歸來的姑娘……一隻狐狸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曬著太陽……噫……原來它不是在曬太陽,是在等騎馬路過的姑娘……一隻狐狸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 我知道,那只狐狸不是在等姑娘,它是想家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沒有哼哼了,可是篳篥的樂聲一直響在我身邊。這種熟悉的曲調讓我覺得安然而放鬆。即使城樓上這樣冷,我的心底也有一絲暖意,那是西涼的聲音,是西涼的氣息,是這偌大繁華的上京城中,唯一我覺得親切,覺得熟悉的東西。 滿天的雲壓得極低,泛著黃,月亮星星都瞧不見,只有風割在人臉上,生疼生疼。我覺得困了,打了個哈欠,靠在阿渡的身上。 篳篥的聲音漸漸浮起來,像是冬天的薄霧,漸漸地飄進我的夢裡。 我快要睡著了。 就在這時候,臉上一涼,我抬起頭。 原來是下雪了,無數紛揚的雪花從無盡的蒼穹緩緩落下,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息了,只有雪無聲地下著,綿綿的,密密的。晶瑩的雪花一朵朵,四散飛開,天像是破了一個窟窿,無窮無盡地往下面漏著雪。東一片,西一片,飛散著,被風吹得飄飄揚揚。 城裡的燈火也漸漸稀疏了,雪像一層厚重的白簾,漸漸籠罩起天地。 裴照終於收起篳篥,原來他一直吹了這麼久。一停下來,他就忍不住咳嗽了好一陣,定是吃了許多涼風,他也真是傻,我不叫停,就一直吹了這麼久,也不怕傷肺。裴照勉力忍住咳嗽,對我說道:「下雪了,末將護送太子妃回去吧。」 我看到他眼睫毛上有一朵絨絨的雪花,眨一眨眼,就化了。 我任性地說:「我才不要回去。」 太子妃……「不要叫我太子妃。」 裴照並沒有猶豫,仍舊語氣恭敬:「是,娘娘。」 我覺得十分煩惱,問:「你喜歡那個公主麼?」 裴照怔了怔,並沒有說話。 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我估計你就不喜歡啦!沒想到你也要被逼著娶一個不喜歡的人。唉,你們中原的男人真可憐。不過我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即使李承鄞身為太子,都不能冊立喜歡的人為太子妃,你呢,也和他惺惺相惜……」 我的成語可能用得亂七八糟,所以裴照的臉色挺不自然,最後只淡淡地答了個「是」。 我慷慨地說:「別煩惱了!我請你喝花酒好了!」 裴照書又被嗆到了,又是好一陣咳嗽。我大方地告訴他:「我在鳴玉坊有個相好哦!長得可漂亮啦!今天便宜你了!」 太子妃……「別叫我太子妃!」我興興頭頭拉著他,「走走!跟我吃花酒去!」 裴照顯然沒想到我是風月場中的常客,等看到我在鳴玉坊的派頭時,簡直把他給震到了。 關鍵是王大娘一件了我就跟見活寶似的,眉開眼笑直迎上來,一把就扯住了我的袖子:「哎呀,梁公子來啦!樓上樓下的姑娘們,梁公子來啦!」 雖然王大娘渾身都是肉,可是她嗓門又尖又細又高又亮,這麼呱啦一叫,整個鳴玉坊頓時轟轟烈烈,無數穿紅著綠的鶯鶯燕燕從樓上樓下一湧而出:「梁公子來啦!梁公子怎麼這麼久沒來?梁公子是忘了咱們吧……」 我被她們簇擁而入,好不得意:「沒有沒有……今天路過……」 「哼!前天月娘還在說,梁公子,你要是再不來呀,咱們就把你存在這兒的那十五壇好酒,全都給挖出來喝了。」 「對呀,還有梅花下埋的那一壇雪,月娘還心心念念留著煎茶給你嘗!」 「今天又下雪了,我們就拿這雪水來煮酒吧!」 「好啊好啊!」 我被她們吵得頭昏腦漲,問:「月娘呢?怎麼不見她?」 「月娘啊,她病了!」我吃了一驚:「病了?」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