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主婦(5)_世界地圖

五

　　林婕抱著傑兒走到小仁跟前，按急救的措施，檢查一下小仁的身體。體溫很冷，因為古井是冷泉的關係，腹腔內有不少水，瞳孔收縮，但眼瞼還沒有翻白，心裡不由得一喜。放下手裡的傑兒，把小仁硬生生地從他娘手裡搶過來，平放到地上，然後開始進行心臟按摩和人工呼吸。按照溺水的原理，溺水斷氣的人十分鐘後能救回來的機會很渺茫，但她想起林之偶然說過的話。七歲以下的孩子由於在母親肚子裡羊水的記憶未完全退化掉，所以不在急救最佳時間的範圍之內，但這個羊水的記憶必須在二十度以下九度以上的冷水中才能重新激活，小仁的條件正好符合，說不定能救回來。

　　半柱香的功夫早就過去，大家呆呆地看著。林婕滿頭大汗，此時筋疲力盡，眼前一片發黑。這時，地上的小仁輕咳一聲，眾人歡呼起來。

　　「娘！」一聲驚呼，這是林婕暈過去時最後閃過耳際的聲音。

　　林婕整整暈睡一天一夜，才慢悠悠醒來。一睜眼，就看見一雙紅兔眼，淚眼汪汪地看著她，鼻涕都流出來了。

　　守著她的虎平嫂趕緊去通知守在院子裡一天一夜未曾離開的眾人。眾人一聽喜出望外，全部往裡屋湧去，虎平嫂攔都攔不住。

　　「小妹，醒了？」

　　「小妹，沒事了？」

　　「小妹，頭還暈不？」……

　　林婕剛把傑兒抱到懷裡坐好，就見一群老老少少從門口魚貫而入，七嘴八舌地噓寒問暖，只好乾笑維持面部表情，傻愣愣地聽著。

　　「小妹，你逞什麼英雄，真當村裡大老爺們全死了？這麼危險的事兒能讓你去做？你這個笨丫頭！六叔這條老命都快讓你嚇沒。」六叔對著她就是一陣亂吼，外加輕敲了她一記。

　　「六叔，我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當時能進井裡又會水的人，除了我也沒別人，救人一命勝造七世浮屠呢！」她趕緊安慰六叔。

　　「胡說八道，要是你沒了，倆小的靠誰去？你這個笨丫頭。」六叔依然氣得直吹鬍子瞪眼睛。

　　「小妹，你的大恩大德，老朽莫齒難忘。以後在蘇村，我保證沒人敢說你一句閒話，你就安心地在蘇村住下來吧！」族長感激之意盡在言語中。

　　「族長，別這麼說，小妹實在是不敢當。當時沒想那麼多，現在回想起來，心裡其實挺怕的。」林婕回予一笑。

　　族長的兒媳婦抱著小仁站在族長的旁邊，眼裡是一片感激涕零。屋裡的人很高興，族長在村裡有著一定的威望，他家裡出這麼大的事，大家非常著急關心。

　　「小妹，想要什麼？只要是老朽家有的，儘管拿沒關係。就算是老朽沒有的，我也會拼我這條老命幫你做到。」這就是高居上位者說話的魄力。

　　林婕眼角瞄到門外一抹徘徊的身影，念頭一轉，對族長說道：「族長，小妹厚顏，還真有一事向你請求。」

　　「說吧！由大家作保，老朽一定為你做到。」族長一臉的訝異。

　　六叔聽言直皺眉，小妹這樣當眾提出來有點過了。眾人亦是一臉的不解，這個小妹到底是咋回事？

　　林婕當然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只是若錯過此機會，蘇岩大哥一家以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輕則逐出族裡搬出村子，重則恐怕小三得以命抵命，硬著頭皮咬牙說：「族長，小妹想讓你老當小仁溺水這件事沒發生過。」

　　「這事你不用操心，明日族裡開祠堂討論此事。」果然，族長臉色暗沉下來，急急打斷她的話。

　　真要是開祠堂，蘇岩大哥一家恐怕在劫難逃。宗規大於法，是這個世界的特點。這也是當初六叔說服族長讓傑兒入族譜的原因之一。

　　眾人滿臉不悅，六叔沉思著沒吭聲。

　　「族長，小孩子家玩耍，嗑嗑碰碰之事在所難免。小仁沒事，就是皆大歡喜。若立場反過來，相信蘇岩大哥也不會追究此事。」林婕試著與族長講道理。

　　族長聽此言後一聲不吭，林婕再接再曆說下去：「得饒人處且饒人，這是小妹自周家出來後，才明白的道理。這是為自己子女子孫積德呢。何況，平時我們吃個飯，有時都會自個咬著自個兒的舌頭，我們總不能把牙或是舌頭給弄掉吧。那樣豈不是得不償失，自找苦吃。咱們蘇村也算是個大家族，平日裡哪能都沒個事兒？這都在您老的公正主持下，大家放寬心事兒就過去了。蘇村有現在這個模樣，您老人家功不可沒。這是大家公認的事實，大家也都這麼想的，不是嗎？」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族長臉上陰霾不再，他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小妹的一番話正好給他來個棒頭槌。

　　「村裡任何人都不會去找蘇岩一家的麻煩，小仁這件事就當是孩子間打鬧的意外來處理。滿意了吧？丫頭！」族長現在對小妹是刮目相看。當初老六說得天花亂墜，自己還半信半疑。如今見她如此處世，有計有謀，心計不錯，心地亦不錯。

　　「謝謝你，族長！小妹就知道族長是一位德高望重，明白世理的人。」林婕見目的達成，好話順溜的很。

　　「少拍老朽馬屁，什麼都讓你這個丫頭片子給算計好了。」族長笑著打趣兒，臉上烏雲盡失。

　　一干眾人覺得小妹說的話合情合理，誰也不知道哪天出個什麼碴？是不？

　　眾人離去後，屋子裡僅剩母子二人大眼瞪小眼，婕兒讓六叔給抱走，說是怕她吵著她休息，讓她在他那兒呆兩天。林婕想著事情出神沒留意，一不小心，前兩天剛好的傷口正好撞著床頭的橫木，痛得她直皺眉。

　　一聲沙啞的驚呼溢出，林婕大喜：「傑兒！」

　　傑兒一臉的驚訝，剛剛自己好像有發出聲音耶！林婕一骨碌地爬起來，跑去捉村中唯一的老郎中蘇武叔。

　　「嗓子原來傷的地方現在長肉了，再吃些藥好好地養上十幾天，估計就能開口說話。這些天先練一下找回當初說話的感覺，切記萬萬不可操之過急。」蘇武懷疑當初傑兒的嗓子並未完全被毒啞，這兩年毒性去了十之八九，也就能重新開口說話。

　　林婕抱起傑兒在屋裡轉著圈，心裡就別提有多高興。傑兒被她弄得喜顏大開，雙手摟著她的脖子，咯咯直笑。

　　六叔坐在自家院子裡逗著婕兒，她卻一點都不買這位老爺爺的賬，尖銳的哭聲傳遍整個村莊。哭得真慘！歎了口氣，林婕抱著傑兒往隔壁六叔家走去。

　　婕兒一見到她，哭聲立馬就停，咿咿呼呼地向她伸著兩小手，睫毛上掛著豆大的淚珠兒。

　　六叔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輕捏婕兒的小鼻子：「不知好歹的小傢伙。」

　　「六叔，婕兒現在還聽不懂。」林婕從六叔手裡接過婕兒，惹來傑兒的一陣抗議，捏著婕兒的小耳朵在玩，趕緊把婕兒抱高，以免再慘遭兄長毒手襲擊。婕兒一回到熟悉的懷抱，喜顏重開，讓六叔和傑兒恨得牙癢癢。

　　「六叔，傑兒能重新開口說話了。」林婕趕緊轉移焦點。

　　「什麼？真的嗎？」六叔大吼一聲，她從不知道六叔是個大嗓門。

　　「傑兒，喊聲六叔公試試。」六叔抱起傑兒，一臉的渴望，這個孩子初相見時就挺得他的緣，自己為他的事也是一陣惋惜，尋思著找個好郎中給他瞧瞧。

　　「六叔公！」傑兒乖乖地喊了，聲音低沉而沙啞。

　　「蒼天保佑，祖宗顯靈！」六叔老臉顏開，放下懷裡的傑兒，拉著他一起虔誠地朝著大門磕了九響頭，起身後大聲地嚷嚷著，「得讓族長開宗祠祭祖才行……」

　　林婕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天啊！這個六叔還真是個急性子，開宗祠那是要宴請全村的，急說「六叔，打住，打住！小妹現在身上一文錢都沒有，到時全村人來我家喝山茶水純聊天啊！」

　　「族長那老小子過幾天也要開宗祠祭祖，到時一塊兒辦，他不會介意的。宴請的錢全讓他出好了，那幾個錢他老小子還不放在眼裡。」原來六叔什麼都算計好了，精明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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