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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季馨潑她冷水道:「我們天朝可沒有女子為帝的道理。」

  明月大笑,「那死去的錦淵帝又做何解釋?」

  季馨本想說「女扮男裝」,明月卻逕自笑著繼續道:「我可沒興趣理你們天朝的臭規矩,反正這天下到了寶錦手裡,隨她愛怎麼折騰。」

  季馨苦笑道:「八字還沒一撇呢——事關重大,黃帥雖然敬服寶錦殿下,可要說到為她起兵反叛,卻是誰也不能預料他肯不肯,誰去說服他呢?」

  明月想起初見時,那個棋步穩重,卻攻守兼備,近乎無懈可擊的篤厚男子,不由嫣然一笑,「我去走一趟吧……還要請寶錦那位沈侍衛跟我一起,若沒有他證明,黃帥根本不會理會我的要求。」

  季馨聽她一說,才猛然省起,「那個沈浩!我居然把他忘了!」

  她出身辰樓系統,與先帝錦淵身邊的侍衛雖為一路,卻並不隸屬,寶錦遭難事出突然,她疲於奔波之下,居然忘記了聯繫此人!

  第二百十六章 狂意

  季馨合掌一擊,道:「他曾是先帝錦淵的貼身侍衛,若是由他陪你前去,黃帥念及舊情今恩,十有八九能應允。」

  她仿佛想起了什麼,從隨身帶的嚴實包裹中取出一方小印,打開盒面,卻是那方流光異彩的「千秋寶錦」之印。

  「這是寶錦殿下誕生時,她父皇賜予的,若是遊說黃帥不成……」

  她的眼中閃過一道幽光,語氣加重道:「你可以便宜行事。」

  明月也是掌過軍的人,一聽便知,這是暗示自己可以出手制住黃明軌,以寶錦之印號令全軍。

  只是這一招乃是破釜沉舟,黃明軌在神寧軍中極有威信,若彼此真要撕破臉皮,神寧軍中也不是各個都會心向舊主,到時候發作起來,也將是棘手之尤。

  兩人在密帳中一一說定,彼此都覺得這計劃有些冒險,但如今已是千鈞一髮之時,再有所猶豫,所有人都將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宮中,拼死一搏也算是搶佔先機之法。

  於是兩人分頭行事,季馨留在宮中查探寶錦的消息,加上雲時那邊隨時會有信使前來,她在宮中也要冒險不少,明月逕自從廢宮密道出去,前往沈浩蟄居之地。

  且說明月從到了沈浩居處,竟是撲了個空,一問僕人才知,主人已經離開多日,一算時日,竟是在寶錦出事後不久就不見蹤影了。

  明月頓足,卻想不出他會去哪裡——季馨曾言道,好些前朝舊臣都通過他與寶錦有所來往,他必定是早已得到消息,自行去設法相救了!

  此時再去宮中尋人已經來不及,明月略一沉吟,決定自行去黃明軌軍中。

  寶錦的囚室中,卻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皇后笑吟吟的站著,將紫錦葛花鑲白狐絨的兜蓬從身上退下,柔麗的長髮便如黑緞一般披泄而下。

  她的容貌可說是國色天香,只是那眉宇間的一抹焦躁狠戾將這份高華破壞殆盡。

  寶錦瞥了她一眼,只覺得意興索然,「皇后娘娘真是好手腕,好謀略,不費吹灰之力,便除去了我這禍患——如今勝負已分,您還來做什麼?」

  皇后蓮步嫋娜,站定在兩丈遠的暗處,逆光之中,面目都是模糊一片,只聽她冷笑一聲,「你以為事情到此便算完了嗎?!」

  寶錦淡然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還待如何?」

  皇后微微轉頭,仿佛根本不屑與她交談,只是漫聲吩咐身後的武監和侍衛,「瞧見了沒,這可是前朝金尊玉貴的帝姬,長久住在這種地方,只怕辱沒了人家——來啊,且替她搬個地方。」

  典獄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在皇后目光逼視下,期期艾艾了半刻,才急求道:「萬歲吩咐,任何人不能動人犯,娘娘且饒過小人吧……」

  皇后目光一閃,頓時便似有電光劈下,「你這話說的奇——萬歲與本宮共為一體,你這般言語,是說本宮要抗旨不尊?!」

  也不見她如何疾言厲色,那人被她目光一掃,卻嚇得身子都木了半邊,只得哭喪著臉,一句話也不敢說,只眼睜睜看著那些虎背熊腰的人上前開鎖提人。

  沉重的鎖鏈聲在這幽暗陰森的牢獄中響起,武監上前不由分說地將寶錦雙手反綁,一手拉了鎖鏈,將她扯得跟上皇后一行人的腳步。

  鐵鍊粗暴的拖曳聲在一片死寂中顯得越發不祥,寶錦垂目,只見自己的影子在階梯上映的上下顫動,如此形單影隻,孤立無援,饒是她心志堅定不少,也覺得一陣茫然。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皇后頭也不回,冷冷道:「當然是……本宮的居處了。」

  她的聲音帶著微妙的憎意,放佛熾熱的岩漿顫抖著積蓄在一處,隨時會狂暴傾瀉而下。

  這一行人離去不久,便有一人從外間樹影一躍而下,他小心避過巡守,有些生疏的繞過重重回廊和地下階梯,終於來到了寶錦的囚室前,卻愕然發現,此處已是人去室空。

  「我來晚了一步……」

  他狠狠脫下面巾,露出一張英毅陽剛的面容——卻正是多日奔波,只會探查寶錦下落的沈浩。

  他沉思一會,隨即又開始躡足而上——

  「典獄應該知道她去了哪……」

  第二百十七章 惡恣

  「你身為金枝玉葉,大概連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會落到這個境地吧……」

  幽沉的冷笑在前方響起,寶錦有些費力地抬起頭,她雙手被高吊懸空,雙足幾不著地,這樣拉扯得全身劇痛,她卻強忍著不出聲,面上仍是一派漠然。

  她勉強看向大殿暗處的皇后,只見她身邊一位武監手中提了一條暗紅粗鞭,半涸的血跡讓人不寒而慄。

  寶錦面色一白,隨即卻微微苦笑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嫉妒真能讓你瘋狂若此?」

  皇后聽了,也不動怒,她手中把玩著一枚紫晶蝴蝶簪,玉手翻轉間只見寶光瀲灩。

  昏暗的前殿裡,她的聲音帶著幽冥般的淒厲癲狂,一字一句,卻偏偏平靜到可怕——

  「你以為……皇帝他心中有你,所以不會對你如何,所以有恃無恐?!」

  她近乎譏諷地睨了寶錦一眼,以袖掩面,笑得花枝亂顫,素顏之下,卻透出猙獰的怨毒-

  「你們姐妹都是這樣,自恃甚高,以為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予取予求……真是笑話!」

  寶錦聞言大怒,清喝道:「你也配侮辱我皇姐?!」

  皇后的眼中幾乎噴出火來,昏暗中只見明眸熠熠,仿佛毒蛇一般盯死了寶錦,「好一個姐妹情深,好一個皇家金枝!」

  黑暗從她身邊緩緩流過,死一般的寂靜中,只聽見她的聲音宛如鬼魅,「就在這個大殿裡,你姐姐被斬斷四肢,一塊塊肌膚被生生削下……其中滋味,想必是精彩非凡吧!」

  寶錦胸中怒極,眼中冷冽如萬年冰雪,「別看你如今這麼得意……」

  她費力地抬起頭,迎著皇后的目光,一字一句,低低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必定叫你們夫妻血債血償!」

  「好威風!好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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