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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她的聲音柔順輕微,聽在車中兩人耳中,卻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這一日皇后起的很早,梳妝之時,卻刻意讓宮人梳了個百鳥朝鳳髻,琳兒見她如此隆重。不由笑問道:「娘娘今日可有什麼打算。是要出門嗎?」

  皇后睨了她一眼,用指尖在她額上輕彈一記,這才笑駡道:「沒記性的丫頭。又是縫七之日,宮裡所有姐妹都要來我這裡請安,當然不能蓬頭垢面了!」

  琳兒這才恍然。有些驚詫道:「以前日日都有眾嬪妃來昭陽宮請安。也沒見您這麼盛裝……」

  她提起這事,心中又是一酸。嘴裡不甘願的嘀咕道:「娘娘您也真是好脾性,這些趨炎附勢的人以為您已經失勢。隔三岔五就告假。您居然還真的免了所有人每日晨間的請安,改為七日一次……這些娘娘們臉皮也真厚。居然心安理得不來參拜……」

  皇后微微一笑,「天氣正日,只有晨間能睡得安穩,又何必去擾她們清夢……」

  說到最後兩字時,她眼中閃過一道犀利地笑意,如利刃一般劃過妝鏡,投向前殿。

  過了一刻,各宮嬪妃們也陸陸續續來了,也許是七日一聚的緣故,她們大都來得很早,就連素喜稱病的方宛晴,也準時到來。

  最後出現地是雲賢妃和徐婕妤,雲賢妃有些氣喘,她夏日容易心痛,顯然是宿疾又犯了,此時卻仍強忍道:「臣妾來遲,請娘娘恕罪。」

  她知道帝后二人此時很是不睦,生怕引火燒身,所以姿態擺得極低,沒曾想皇后升坐中央,微微揚眉道:「妹妹這是說哪裡話,你身體不適,正該傳太醫來,不必急著來本宮這裡。」

  她語氣平靜,眾人正當此事已經揭過,卻聽她的聲音忽然轉高道:「雲妹妹的身體怎會這樣……徐婕妤,你倒是說說看。」

  徐嬰華冷不防被她一喚,聽著聲氣不善,於是小心答道:「賢妃娘娘這時宿疾,太醫已經來過——」

  「我不問太醫,單問你是怎麼照看她。」

  皇后地聲音並不知何疾言厲色,卻帶著颯颯冷意。

  徐嬰華聽著這質問,畢竟年少氣盛,軟中帶硬道:「婢妾一直在親侍湯藥,但畢竟人微力輕,若有照管不周,還請娘娘責罰。」

  皇后冷冷一笑,「你可真是人微力輕,雲妹妹你沒服侍好,萬歲那邊你也沒侍奉承歡,這一陣你到底在忙什麼?!」

  徐嬰華一聽心中冷笑——這話裡帶著酸意,原來是皇帝迷戀微賤侍女,皇后咽不下這口氣,卻發洩到了自己頭上!

  她做出一副惶恐的樣子,「是婢妾太過無用,讓娘娘失望了。」

  這話一出,眾人面上都不甚自在——若說徐婕妤無用,這些人都沒承過寵愛,更是無用之極了。

  皇后瞥了她們一眼,歎道:「眾位妹妹還是要多加努力,若是讓萬歲地心流失在微賤宮人身上,那也算是整個後宮的無能,倒是讓人看笑話了。」

  她說完便是面目冷然,連嘴角都帶出些枯澀僵硬來,眾人見這情狀,又想起前一日皇帝居然派人至昭陽宮捕人,顯然這對夫妻已有些水火不容地意思了。

  眾人扯了些閒話就散去了,徐嬰華正要走,卻被方宛晴叫住了,「姐姐請留步——」

  她有些神秘地拉住對方袖口,看了看周圍,低聲道:「皇后娘娘今日心情不好。」

  說完,意猶未盡的眨了眨眼,瞳中帶出些不安分地狐媚來。

  見徐嬰華沉默,她聲音更加壓低,「萬歲已經對她不在眷顧了,這才會方寸大亂,話說這麼尖酸刻薄。」

  徐嬰華暗想論起尖酸刻薄,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口中卻含糊應道:「這也是難免嘛……」

  方宛晴的眼中泛過嬌縱和惡毒的笑意,「她先前那樣清淡祥和,是因為她有恃無恐,如今她已經失勢,只要再加一把勁,這昭陽宮就要換和主人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現身

  徐嬰華打心眼裡瞧不上她那驕縱輕狂的模樣,正要把自己的羅袖從她手中抽出,轉念一想,她畢竟是方家族女,也算是熟知內情,將來也許用得著,也就不露痕跡的輕笑一聲,「妹妹真是大膽,可皇后畢竟是這後宮之主,我們可招惹不起。」

  方宛晴見她雖然聲調愁怨,面上卻不見什麼惶恐,知道此中大有可為,銀鈴般的笑聲低回曼轉,道:「我知道姐姐跟賢妃娘娘在她手裡吃了好些苦頭,你們也別著急,日子還長著呢!」

  她壓低了聲音,「聽說萬歲身邊那位玉染姑娘,跟你處得頗好,妹妹我先前有眼無珠,這邊廂倒一心想要賠罪呢!」

  徐嬰華見她如此積極拉攏人脈,心中不由暗笑,卻點一點頭道:「彼此都是姐妹,一點小誤會說開便算,幾時在我宮裡喝一壺梅酒,就撂開手了。」

  兩人各懷鬼胎,面上親親密密,柔聲淺笑,心中卻都知道這是家族大敵,將來遲早要分個你死我活,只是目前皇后氣焰壓人,這才有勾起手來的意思,一旦扳倒中宮,頭一個便是羅織罪名,拿對方來替罪,也好一勞永逸。

  且說昭陽宮中,皇后靜坐中央,面上卻不復方才的慍怒僵冷,仍是清風明月一般的淡漠平靜,琳兒匆匆上前,稟報了沿途眼線竊聽到方宛晴與徐嬰華的親密低語,皇后一徑淺笑,好似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這兩個賤婢對娘娘心懷不忿,果然勾搭上了!」

  琳兒怒色說道,隨即又偷看皇后臉色,小心翼翼道:「娘娘今日……似乎不該對她們……」

  「你是說我不該給她們這一干人臉色看,還弄得現場一片僵局,是嗎?」

  皇后仍是微笑,啜了口茶水,漫不經心道。

  琳兒慌忙跪倒,「奴婢不過一點愚見,這些娘娘們雖然位階不高,但都各有人脈,娘娘今日廣施威嚴,只怕有心更加不忿。」

  皇后輕歎一聲,卻是和顏悅色,「難為你替我著想,不願意我多得罪人……可我今日,卻是故意拂了她們的面子,故事找個不自在。」

  琳兒大為驚詫,卻聽皇后曼聲笑道:「我今日的模樣,才算是個失寵被棄的怨婦,這一傳揚出去,那些藏在暗處的,這才放心的紛紛出籠呢!」

  她的笑聲帶上了颯然凜冽之意,聽起來如毒蛇吐信,簡直讓人目眩心驚——

  「我已經不耐煩等這些陰徽賤人出手了,這次,我先示之弱,必要將那些仇敵幽禁、絞碎。

  ……

  昭陽宮這一番花團錦簇,勾心鬥角,寶錦自然不曾聽聞,她在拂曉前回到宮中,硬撐著不讓所有人看出端倪,咬著牙服侍皇帝早朝完畢,一步一步回到宮中,終於再也忍耐不住,一頭載到在被褥之中。

  被褥柔軟如同雲絮,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雲端挪移、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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