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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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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尚宮顫抖著向他示意,只見寶錦呆呆坐著,似乎正在跟屍骨喃喃說話。 沈浩深吸一口氣——死者已矣,不能讓活著的傷心地瘋狂,他上前替她撐起傘,想要扶她起身,「殿下!您醒醒!這血海深仇還等著你去報呢!」 「血海深仇……」 寶錦地重眸無意識的轉動著,她低聲重複著這一句,蝴蝶狀的肩胛骨微微起伏著,卻是再也流不出眼淚。 大雨之中,只見她緩緩抬起頭,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要穿透這茫茫雨幕,去到那幽冥黃泉之地—— 「姐姐,我先前錯怪了你,對不住。」 她喘息著,任由雨水嗆入肺腑,「你希望革新弊政,希望能覓得一心人,這才錯信了這個涼薄負義的男人……」 她的喘息越發尖利,幾乎痛入骨髓,「可是我,又比你好多少呢……」 她抬眼望向天幕,粗暴的雨柱打中眼眶,痛得幾乎睜不開眼,可這近乎自虐的痛意,卻也絲毫不能讓它和緩半分—— 「我居然,重蹈了你的覆轍。」 「殿下!!」 一旁兩人再也無法坐視,一齊搶上前把她攏入傘下,又拿了罩袍等物蓋上,寶錦盈盈地望著他們,忽然飄忽一笑,推開了所有。 素色中衣在泥濘中飄飛,雷電和暴雨在天地間咆哮怒吼,卻也抵不過這白衣勝雪,煢煢而行。 在兩人的驚呼聲中,寶錦抱著姐姐的屍骨,蹣跚著走向馬車。 眼睛……逐漸被雨水浸潤……模糊得看不清楚……也不想看清楚 腳下有什麼刺穿了絲履……卻感覺不到痛…… 這荒野遍佈亡——魂……卻還有誰在乎?! 寶錦渾渾噩噩地走著,腦海裡全有萬千畫面流光飛舞,一時生成,一時湮滅…… 姐姐的絕美笑容,眉宇間的睥睨飛揚,談笑中果敢決斷……以及那最後的依依不捨,最後的深深一眼…… 這樣的幻景,卻被一道熟悉的面龐生生插入,那熟悉的笑容,冷峻而溫柔,仿佛千萬年寒雪中的一抹日光,照得自己心旌沉醉。 漸漸的,那笑容逐漸化成陰森詭秘,那人拔出劍,滿眼都是嗜血之意,隨著雷電的轟隆聲,姐姐地微笑頓時化成齏粉—— 「不要——」 寶錦慘號道,再也忍耐不住這錐心之痛,天旋地轉之下,一頭栽倒在地上。一些,馬車載著三人,朝著回程而去。 誰也沒有說話,只是垂著頭,任由水滴把地氈浸濕。 寶錦終於醒了過來,卻仍是抱著屍骨不撒手。 「許尚宮……」 鬼使神差的,她居然開口了。 許尚宮忙活了一夜,疲倦得受不住了,正在上下眼皮打架,聽這淡淡一聲,身子不禁一顫。 「殿下,留得青山在……」 「姐姐的那些事,涉及隱秘,你是怎麼知道的?」 寶錦環抱著姐姐,低頭將話截住,徑直問道。 許尚宮不假思索道:「奴婢本在先皇宮中伺候,錦淵殿下繼位移宮,我圖個清淨,就去了本朝廢太后舊宮那裡管些花木——錦淵殿下每次喬裝出宮,都要從那秘道通過。」 「你怎會知道姐姐這些事?」 寶錦仍是低著頭,悶聲問道。 許尚宮仍是鎮定自若,卻是跪了下來,「奴婢有罪,錦淵殿下過身後,奴婢趁亂摸進了乾清宮,找到了這個。」 她袖中微動,終於翻找出了一個小木盒,寶錦一看那樣式紋路就覺得眼熟,仔細一想,卻是和自己在秘道巨室裡發現的幾隻木匣一模一樣。 自己找到的是帳本和練功心法,這一隻裡,卻又是什麼? 「這是他們兩人來往的書信,看完這些,殿下您就全明白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誘敵 寶錦接過木盒,打開一看,之間都是些疊成方勝形的信箋,層層重重,越往下越是紙墨黯舊,顯得時間久遠,卻仍是小心翼翼的存放著。 她一張一張仔細看過,隨著時間的流逝,面色變幻不定。 這些信箋,跨越了六七年的光景,都是某個男子寫給她的,其中眷戀深深,卻又不失豪傑氣概,讀來隻覺情意繾綣,實在讓人要為這一對有情人嘖嘖稱讚。 裡面也並非都是小兒女情事,而是言之有物,談及如今時政弊端,更有恨其不幸之意,到得後來,竟然公開談起了謀朝篡位之事,顯然兩人默契已成。 這樣一個情郎,到頭來,卻背叛了你……姐姐,你的運氣比我還差。 寶錦看到此處,再無懷疑,心中冷冷一笑,眼中閃過悲涼之色,隨即恢復了平靜—— 「這些書信,再沒有人看過?」 「一直是奴婢偷偷保管的。」 許尚宮的聲音,在轆轆的車轍聲中,顯得有些空茫。 寶錦歎了口氣,無限疲倦道:「這東西歸我保存,從今以後,一概與你無關。」 此時東方地平線已微露暗白,車駕轆轆地開進了城,寶錦眼望著不遠處的宮闕九重,心中卻生出荒謬的不真實感,幾欲大哭大笑。 而她終於沒有,只是平靜地斂了斂裙裾,柔聲細語道:「今日正輪到我當值,還要趕著去御前侍奉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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