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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這就是你們宮中的秘藥嗎,居然當場就發作起來,卻又不能致人死命……」

  寶錦怒極反笑,直視著明月,後者怒意勃發,冷聲急道:「這絕不可能,那藥無聲無息,卻會在三個時辰後吐血而亡,怎麼會是這種情狀?」

  寶錦看她說得斬釘截鐵,心下也不禁狐疑,沉思片刻,驀然抬頭,「我雖然不精藥學,卻也知道相生相剋之理——莫非是有人另外放了些什麼?」

  明月目光一閃,好似想到了什麼,這時季馨從殿外徘徊而入,附在寶錦耳邊低語幾句。

  「確定是徐嬰華嗎?」

  「萬歲還未曾下詔,只是請中宮與賢妃一同追查。」

  寶錦美眸閃動,「奇怪,徐嬰華不該這麼沉不住氣……」

  「那麼,就是……」

  她望向夜色中的宮室,那至高所在的鳳闕宛如一隻驕傲的鳳凰,金色的琉璃瓦熠熠森華。

  「皇后?」

  「難道……是她親自向皇帝舉薦了琅繯,卻又故意設下這苦肉計?」

  「皇后娘娘,累了一天,您該安歇了……」琳兒偷瞥著皇后沉鬱的玉顏,怯怯說道。

  「審了一天的案,卻仍是如墜雲霧之中。」皇后歎了口氣,仿佛是在問她,卻又仿佛是在自語,「這麼明目張膽,你說……世上有這麼愚蠢的犯人嗎?」

  琳兒被問得突兀,但主子問話,不能不答應,斟酌片刻,隨即道:「也許,徐婕妤是怒迷心竅……畢竟萬歲一直宿在她那裡,驟然被新人取代,誰都會妒忌的。」

  皇后輕輕搖頭,「若真是她所為,便會做得滴水不漏,根本不會被人抓到把柄。」

  她望著夜幕,雙目瑩瑩如秋水,遠眺著御花園中的鏡湖,仿佛沉溺其中。

  「或許,她是反其道行之,越是這麼明顯突兀,就越顯得她是被構陷冤枉的,那麼,是誰要冤殺她呢?當然是本宮這個妒厲跋扈的皇后了。」

  琳兒豁然開朗,心中不禁一陣悚然,「這賤婢真是陰險!」

  皇后搖頭,清宛笑道:「雲家的女子,慣喜做楚楚可憐狀,本宮也算領教不少了。雲賢妃可真有福氣,一個侄女便能青出於藍,實在是有力的助臂啊。」

  她想起正被自己禁足的方宛晴,心中只剩下輕蔑和憾怒,想著自己殫精竭慮,家族中卻有人給自己下絆子,等著看笑話,只覺得一陣疲憊心冷。

  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她並沒有發覺,寢殿的窗下,有一道人影悄悄潛離。

  翌日清晨,皇帝結束小朝之後,便徑直去了昭陽宮。

  皇后親自將他迎進,遞了一杯茶,笑道:「萬歲這麼著急,怕是擔心你那兩位美人吧?」

  皇帝微微一笑,不將這半調侃半較真的話放在心中,「梓童你又何必取笑,如今後宮不靖,正要靠你的睿智聰穎,來把此事圓滿解決呢!」

  「臣妾盡力就是。」皇后並不居功,淡淡道。

  隨即,她又問道:「南昏侯跟陳貴人現下如何?」

  「御醫好不容易才救了過來,如今南昏侯無恙,琅繯卻仍在昏睡,若再不醒來,怕是要藥石無靈了。」

  皇帝黯然欷噓後,便是一陣冷怒——他剛征服南唐,卻又出了這種事,天下謠言勃飛,定會把他視為言而無信,剛愎猜忌的小人!

  「臣妾跟雲妹妹商量半天,覺得此事證據確鑿,無可辯駁。」

  皇帝聽她如此說,心中一沉,緩緩開口道:「朕知道你素來不喜徐氏……」

  「皇上說哪裡話來,我身為中宮,掌管六宮事務,豈會以一己好惡來裁定罪罰?」皇后柳眉高挑,言語之間,掩不住慍怒。

  她語氣明快,繼續道:「唯其證據確鑿,才讓人覺得可疑——徐婕妤又不是蠢人,怎會如此明目張膽地讓侍女下毒?所以凶嫌一定不是她。」

  皇帝聽她決然判定,不禁一愕,他兩人說話已近爭執,聲量不低,侍立在殿門前的寶錦聽得真切,卻並不驚詫。

  昨夜任姑姑在皇后窗下窺聽,而後匆匆來到,向她說了皇后的猜測。

  皇后既然認為徐嬰華是故意自啟疑竇,當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索性做出賢德明斷的姿態,讓皇帝越發敬重。

  果然,皇帝帶著深深的歉意,歎道:「沒想到,第一個為徐婕妤辯白的人,居然是梓童你……朕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哪是什麼君子,不過是一介難養的小女子而已。」皇后巧笑嫣然,似笑非笑地盯著皇帝,「你我夫妻相知,竟也會如此誤解於我?」

  皇帝被她這一擠對,越發無話可說,正在窘意時,皇后笑著把此事揭過,看向殿外,道:「雲妹妹帶著徐婕妤也來了。」

  雲賢妃弱不禁風地行來,參拜之後,也不敢坐,皇帝再三寬慰,這才惴惴地坐在下首,哽咽道:「昨夜我逼問了嬰華一宿,她自認清白,有話要請萬歲親裁。」

  皇帝本要開口,宣佈徐嬰華的清白,乍聽這話,就把話咽下,點頭允了。

  徐嬰華面容憔悴,眼中卻帶著熾熱的光芒。她跪在殿中,昂然道:「妾身無罪,根本不曾行那禽獸之行!」

  寶錦在殿外明亮處,從側面牢牢盯著她急怒的眼神,心中緩緩升起了一個念頭——不對勁……這裡面還有蹊蹺!

  據任姑姑所說,皇后斷定是徐嬰華故意設局,自汙自身,讓人覺得她必有冤屈,從而讓聰明人都懷疑到皇后身上。

  這樣一石二鳥,既能除去琅繯,又能在帝后之間製造隔閡,如此手段,確實是上上之謀,寶錦心中也暗贊不已。

  然而,當她看到徐嬰華焦急的眼神,卻直覺這不是在作偽!

  她心中思緒飛轉,瞬間便分析了形勢。

  若真是徐嬰華設的局,她應該再安排些隱晦的證據,把矛頭指向皇后,從而洗脫自己的嫌疑,至不濟,也該哭訴哀告,把皇后捎進這亂局之中,可如今,她卻懵懂不知,只是一徑為自己辯白。

  若真是她下的毒……琅繯和陳謹焉能倖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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