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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刺客正要放聲大笑,卻只覺得脖項邊一陣寒意,他下意識地一躲,只見寒光凜冽,竟是貼著肌膚而過,稍有差池,就是咽喉被割斷的下場!

  皇帝拔出了自己的佩劍,冷笑著向刺客襲去,他招式沉穩狠辣,雖久不出手,卻仍是犀利非凡。

  此時只聽階下一聲喊叫,聲音清脆悅耳,竟是那些伴舞的女子!她們齊齊從袖中掏出兵刃,疾步沖向殿門。

  她們看似弱不禁風,下手卻極為毒辣,團團圍上,砍翻了門前的侍衛,竟齊力推動著殿門,想要把它關上。

  一片混亂之中,殿門發出沉重的鈍響,被徐徐合上,殿中頓時一暗,門縫裡的夜風吹得滿殿燈火搖曳,眾人的一顆心也越發下沉。

  殿外的執金吾衛士聽得喊殺聲,雖無命令,卻也忍不住要入殿救駕,他們拼力敲打著殿門,有性急的,甚至將手中的刀槍狠命戳入,企圖破門而入。

  無奈,乾清宮的大門乃是以千年桐木所制,堅硬牢固,可算是世上一絕,只聽門前喊殺聲不絕,一時半會兒,外間的人也休想攻入。

  皇帝與刺客戰得難解難分,有道是「一寸短,一寸險」,刺客手中短刃烏黑,卻是一招更比一招淩厲,而皇帝雖然穩占上風,卻由於佩劍過長,盡情施展開來,又怕傷及身後愛妻,兩番消長後,竟是一時僵持。

  此時那些伴舞女子倚仗人多,竟肆無忌憚地在人群中橫加屠戮,殘存的侍衛雖然技高一籌,卻因滿殿人群推搡,投鼠忌器之下,反被屢屢重創。

  此時只聽清嘯一聲,聲音清脆動聽,奇異悠長,卻宛如杜鵑啼血一般淒厲破空,直沖九霄。

  只見一道雪光沖天而起,玄影翩然飛上高闕,劍氣如白虹貫日,耀眼已極。

  只見一劍如仙,來如雷霆震怒,罷如江海清光,那翩然身影,竟是那劍舞女子!

  「昏君納命來!」她厲聲喊道。

  此時階下黑影一晃,一個黑黢黢的物事呼的一聲擲來,竟直直朝著這女子而來。

  這女子輕蔑一笑,看也不看,揮劍斬去,卻不料金石交擊,頓時火花四濺,她噴出一口血來,如斷線風箏一般從空中墜落。

  好強的內力!

  只見階下群臣中走出一人,身形挺拔,臉龐因久經風霜而顯出黯黑,舉手投足間,帶著沙場鏖戰生就的肅殺。

  他站得有如標槍一般,一步一步走上高處,朗聲笑道:「末將不才,倒要領教姑娘的高招!」

  「黃卿!」皇帝喚著黃明軌,聲調中不無欣慰。

  他武功高強,自保有餘,身後的皇后並寶錦等人,卻是岌岌可危,如今黃明軌擲出金盞,就將強敵重挫,他這才安下心來。

  也是這刺客命數使然,黃明軌本該離京,卻因著寶錦的囑託,免不了托詞逗留幾日,卻正好逢上這場盛宴,於是列席其中。

  「黃帥小心!此女乃是南唐毒門一脈,劍刃沾膚即死!」

  正在孤身守護姐姐並其他嬪妃的雲時,因為沒有帶兵刃入殿,只憑一雙肉掌,對手武功又極為高強,實在有些左支右絀,他偷空向中央一瞥,卻正好看清這女子的容顏!

  他久處軍中,對南唐方面的諜報多有留心,如今乍然想起繪像上所畫,不由得高聲提醒。

  他這一分心,與他對敵的「太監」覷中空門,一劍刺來,如靈蛇吐信,羚羊掛角,悄然無跡中,竟帶著別樣的詭秘氣息。

  雲時本可避過,慮及身後的女眷,只得一咬牙,猝不及防地迎上,金戈相交之下,他被對方內力震退一步,喉頭一甜,竟吐出一口血來。

  偽裝成太監的刺客嘿然冷笑,抬手又是一劍,燭光照入他的眼中,只見一片陰冷狠戾。

  雲時內息一滯,眼看這一劍閃電一般襲來,卻躲閃不及,電光石火間,只見眼前銀光一閃,隨即,只聽那刺客痛號一聲,肩胛骨上血如泉湧,劍意也為之一滯。

  雲時得這一緩,已然調息均勻。他當頭迎上,屈指幻化出一道殘影,叮噹一聲,竟將劍刃彈飛。

  他壓住翻湧煩惡的內息,悄悄地又將一口血咽下,朗聲笑道:「米粒之珠,也泛光華!」

  刺客飛身掠開,冷哼了一聲,顫抖著手,從肩胛骨中生生拔出一根銀針,帶出一蓬血花,灑落在錦紅氈毯之上。

  他怒道:「是誰暗算於我?」

  高闕之上,寶錦與皇后並幾個內侍,正躲在御座之後,她探出半個頭,偷眼凝望著這一幕,唇邊露出了一絲微笑。

  仿佛不勝寒懼,她輕揮羅袖,幾根銀針重新納入懷中,一切了無痕跡。

  雲時正要追殺,卻被身後的一雙柔荑拉住了胳膊。

  徐嬰華面色蒼白,卻強忍住受驚的眩暈,死死挽住雲時,悽惶哽咽地哀求道:「小舅舅,別去追了,你也受傷了……」

  她一頭雲鬢微亂,釵橫簪斷,瞧著甚是狼狽,此刻卻什麼也顧不得,只是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雪白的面龐上,一雙美眸灼然晶瑩,咬著牙凝視著雲時,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雲時與她素來親厚,也當是她受了驚嚇,沒奈何,只得止住腳步,低聲安慰,一邊暗自運氣療傷。

  那刺客也仿佛有所忌憚,遠遁而去後,只在殿門前調息裹傷,一雙細眼狠狠地望著雲時,幾欲噬人。

  他又抬眼偷瞥了下中央的同伴,面色陰晴不定。

  中央正戰至酣處,皇帝劍劍緊逼,最先裝扮成太監行刺的人幾乎已無招架之力,完全落了下風。

  那位舞劍女子,卻與黃明軌鬥了個旗鼓相當,她招招狠辣,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黃明軌顧忌她劍上的劇毒,卻也不敢逼迫過甚。

  隨著時間的流逝,殿外人聲越發喧嘩,殿門被猛烈地撞擊著,搖晃逐漸加大。

  一聲沉悶巨大的轟響聲後,殿門頹然而倒,殿外的夜色星光,下一瞬便映入其中,光影交織的混亂中,禁軍和侍衛潮水一般地沖入。

  那舞劍女子見事已不可為,一咬銀牙,以險招逼退黃明軌後,竟然翩然轉身,如天外飛仙一般,從洞開的大門飛掠而去。

  她輕功甚好,有如鬼魅一般,幾個起落,便消失無蹤,渾然不顧那兩個假裝太監的同伴。

  黃明軌頓失對手,轉身便要加入皇帝那一邊,階下那人見事態危急,再顧不得雲時,趕忙縱身殺上。

  他殺至高闕之上,卻見同伴已然委頓在地,肩上開了一個血肉窟窿,只是苦苦支撐。

  那人大吼一聲,眼中幾乎噴出火來,轉頭四下掃視,卻正好窺見御座旁半張秀麗的面龐。

  想也不想地,他一把扯過那女子,以劍刃橫在她的脖項之上,暴喝一聲:「都給我住手!」

  這一句聲嘶力竭,卻炸若春雷,皇帝和黃明軌瞥眼看來,心中卻一齊狂震!

  只見寶錦面色慘白,長髮紛亂披散,被那人粗暴地拽在手裡,頸上一截雪刃,幾乎將肌膚沁破。

  她眉宇之間迷蒙清宛,仿佛懵懂未醒,又好似含著什麼痛楚,任憑刺客挾持搖晃,弱不禁風的身軀有如纖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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