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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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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她!」皇帝怒喝道,卻再不敢逼近。 一旁的黃明軌暗叫苦也,顧慮這先朝的最後一點骨血,也是投鼠忌器,再不敢動手。 黃明軌瞪著這執劍威脅的刺客,一邊暗責自己大意,一邊卻禁不住瞥了一眼躲藏在御座後的皇后——真是奇怪……這人為何不向皇后下手,卻只挾持區區一個宮女? 這念頭在他心中一閃而過,也無暇細想。他只是眼睜睜地望著這一幕,空有一身深厚內力,卻也躊躇不前。 皇帝在一旁看著,已經恢復了平靜。他冷笑一聲,道:「你行刺在前,落敗之後,居然挾持一個小宮女,真是恬不知恥!」 那刺客冷哼一聲,對這激將法絲毫不以為意。他手中雪刃加緊,寶錦的雪頸之上頓時流下一道嫣紅,瞧著觸目驚心。 「多說無益……把我的同伴扶過來!」 他以目示意,先前那個假扮太監的刺客委頓在地,正被幾個武監內侍七手八腳地擒下。 皇帝面色如常,心中已是大怒,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似冰刃劃過眾人的心頭,在殿中形成金石般的低響,「照他說的做。」 那刺客狼狽地起身,挪至挾持者身旁,大口喘息著,草草點穴止血,掙扎著以劍拄地。 挾持者乾笑一聲,近乎譏諷地贊道:「皇帝陛下果然一言九鼎……接下來,就請你下令,讓這些金吾衛士給我們讓一條生路吧!」 此時階下大亂暫息,大批的禁軍沖入殿中,雖然人群擁擠嘈雜,卻仍是一點點地將亂黨賊徒一一清除戮盡。 大難後倖存的人們未及喘氣,就聽高闕之上,皇帝沉聲喝道:「真真可笑!你們在宮中行刺謀逆,居然還想要一條生路?」 刺客見他突發雷霆之怒,也夷然不懼,「我們效法專諸、豫讓,本就存著必死之志,只是如今有籌碼在手,也就不用平白赴死了。」 「籌碼?」 皇帝冷冷一笑,清俊眉目中一派安閒輕蔑,「區區一個小宮女,也算得上是什麼有力的籌碼?」 「真是個尋常小宮女嗎?恐怕未必吧!」刺客低聲嗤笑,意味深長地說道,「萬歲真是厲害,心中再怎麼七上八下,面上都是安泰鎮定……只是,若我真的手起刀落,這如花似玉的嬌怯美人,只怕要身首異處了,到那時候,萬歲可是要……後悔莫及了!」 說完,他眼中驟然發出狂熱懾人的光芒,暴喝一聲,「讓路!」 劍刃越發加重,寶錦雪頸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鮮紅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映入皇帝眼中,他的心口禁不住隱隱發痛。 禁軍明光重甲,刀槍劍戟在燈燭映照下閃著懾人的寒光,他們將御座團團包圍,充耳不聞刺客的叫囂。 刺客見皇帝不動如山,已知絕無幸理,猛一咬牙,瞥了眼掌中的纖弱女子,正要一劍斬下。 生死關頭,寶錦再顧不得韜光養晦,十指挽袖,掌中銀針下一瞬就要激射而出! 殿中的氣氛,在這一刻凝滯到了極點,滿殿裡死寂無聲,連人的呼吸聲都可以聽到。 「住手。」皇帝的低喝,終於將這沉寂打破。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黯然無奈——終究……還是狠不下心啊! 他暗自歎了口氣,開口下令:「讓他們出殿!」 「皇上不可!」禁軍首領顫聲喊道。 隨即,被皇帝淡淡一瞥,頓時不敢再說。 禁軍將士滿懷不甘地,將刀槍收攏,空出一人之地。 兩名刺客,以及被挾持的寶錦,在眾目睽睽之下,步履緩慢地下闕,出殿。 殿外的空地上,將士們手中松明燃就的火把,將夜空照得白晝般通明。潮水般的人群,將這三人團團包圍。 「你們可以離開……但要把她留下!」 皇帝率眾出殿,雙目炯炯,不怒自威,火色天光映入他的眼中,仿佛暗夜的神祇,讓人悚然心驚。 挾持者不理不睬,另一人咳了一聲,抹去唇邊的血跡,陰笑道:「萬歲真是說笑——我們只要一放手,便會被射成蜂窩一般,倒不如,讓這位姑娘送我們一——」 最後的「程」字尚未出口,只見夜色火光之中,竟有一道白影一閃,如流星一般射入他的喉中! 雪白的羽翎純淨優雅,準確無比地穿透咽喉,鮮血暴起,沾染了這份潔淨! 這一下變生肘腋,誰也不曾預料到,眾人一齊驚呼,不由得抬眼望向屋簷。 遠處的飛簷鳳闕之上,琉璃瓦在月下熠熠生輝,迷離恍惚。 漫天星辰的夜幕下,有一道渺如輕煙的人影,昂然立於簷頂。 她手中長弓怒挽,颯然的身影,仿佛在夜色下凝固雋永。 此時天邊雲光淡朗,簷上的殘雪掩映著琉璃明瓦,清冷寂寞,蒼暗近乎幽藍的天幕下,那身影煢然傲立,漫天星辰閃爍,卻也顯得黯然失色。 宛如輕煙一般清渺,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無形,那人彎弓搭箭,凝練颯然的身姿,好似鐫刻於天地之間的水墨丹青,讓所有人都為之一凜。 雪珠從簷上滴落,浸染了朱紅廊柱,所有人駐足凝神,劍拔弩張的局勢,也因這天外飛箭而微妙停頓。 那長弓凝挽,北風呼嘯中,隱約可見箭頭的方向正對著這邊! 挾持者目眥欲裂,手中的雪刃也在微微發顫——他慣來做這刀口舔血的勾當,同伴身死,也不能讓一顆心生出半點波瀾。 但這一回,他遙望著那殘雪飛簷上的黑影,卻禁不住手心出汗。 只是遠遠一眼,竟如寒冰浸膚,如此氣勢,竟是生平僅見! 他緊緊挾持著寶錦,手下用勁,幾乎要箍入肉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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