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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二


  秦長歌呻-吟一聲,從暖暖的被子裡掙扎著伸出手,先把猶自不肯睜眼死死賴在她身上的包子舉起來,臉對著臉,懶洋洋道:「我真後悔太早原諒你爹。」

  包子的口水晶瑩透亮如一道冰絲掛在自己下巴下,在半空中晃晃悠悠,以經典的美眸半睜的姿勢,更懶洋洋的答:「就知道你丫心太軟,活該。」

  包子嗚嗚嚕嚕假笑兩聲,掙扎著爬起來,罵道:「你自己更年期心情不好,就來欺負我。」

  「我更年期?哦我更年期。」秦長歌拼命揉兒子剛剛睡醒因此顯得更加粉嫩的臉蛋,笑嘻嘻道:「兒子,更年期的女人身體不好,脾氣是很可怕的,你要照顧你更年期的娘,現在,你去開門,然後從今天開始,你負責給你提前過更年期的可憐的娘打水侍候。」

  「啊……老娘,你怎麼可能更年期呢?你明明還是少女,年輕漂亮,那些男人嗡嗡嗡的圍著你,你要更年期,全西梁女人都八十了。」包子諂媚的用小手摸老娘,不住嘖嘖讚歎,「瞧這腰,瞧這胸,瞧這身材……」

  「瞧你這混蛋。」秦長歌啪的把兒子一推,起身去開門,「我這麼高尚正直,為毛你這麼無恥?」

  包子撇撇嘴,咕噥,「你要高尚正直,全西梁女人都是聖女——剛才我的話全是假的,只有這句話是真的。」

  秦長歌沒聽見兒子的腹誹,啪的一聲打開了門,門外那個等得焦急的人正要推門,不妨她嗶的一下突然開門,前傾的身子往前一沖,秦長歌早已避到門背後,心情很不好的不給他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機會,抬腳在某人尊貴的龍臀上一踢,將某人踢到了床上。

  包子立刻抱著被子飛過去,惡狠狠往老爹龍頭上一撲,哈哈大笑,「靠,皇帝老爹,終於給我騎一回,爽!」

  蕭玦伸手一掀,將兒子掀倒,佯怒,「你越來越無法無天!」

  「父皇,爹,」包子粘膩膩的纏上皇帝老爹脖子,「人家孩子都騎爹脖子,唯獨我從來沒有,你為毛要做皇帝?很多事我想做卻不可以做。」

  蕭玦怔了怔,想起那日集市上那將兒子背在脖子上樂呵呵回家的男子,那孩子抱著爹的腦袋笑得開心,轉而想起溶兒一歲離開父母,回歸後又是皇太子,自己礙於身份不能享受紅塵幸福,他不也一樣?據說他四歲前最愛在大街上認娘……

  蕭玦心酸了。

  一心酸就心軟了。

  「來,兒子,爹今天給你騎一回,反正太師府也不怕人看見。」

  包子立即樂呵呵的爬上來,胖爪子一揮,「駕!駕!」

  秦長歌在一邊微笑搖頭,道:「你慣他,你慣他總有一日你有苦頭吃。」

  「這還不是你害的?」蕭玦含笑瞟過去,眼神居然有一絲委屈,「我這個正牌爹,最後才被他接受,在他心裡的地位,不知道要排到哪裡去,這小子到現在心還偏著別人,我不對他好點,保不准他哪天洗洗乾淨了給送出去。」

  「胡扯什麼。」秦長歌一笑,「今天這麼早來做什麼?」

  「今天是人日嗎,你們女子要戴人勝的。」蕭玦放下兒子,又在懷裡摸。

  秦長歌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自從上次送了個集市上買的釵兒她說喜歡之後,蕭玦便認為是送東西的功勞,有事沒事便在集市上淘些玩意巴巴的送來,據說他越買越熟練越買越得瑟,經常擠在大媽媳婦裡挑東西,眼光似飛梭,落手如雨點,甚至練成了還價高手,八文錢人家只能買一面鏡子,他能買一面鏡子還饒兩盒胭脂。

  秦長歌初次聽說直欲噴飯,噴完了仔細想想卻又忍不住微笑,想著皇帝大人這般體驗也是人生中難得之事,挑選禮物時那份愉悅心情只怕任是什麼功勞榮耀都不可替代,便由得他好了。

  所以最近太師大人收的禮物水準很低,待遇很高,一堆亂七八糟的胭脂水粉花綢布小鏡子都用精緻的沉香木盒子裝著,盒子表面鑲嵌的寶石每一塊都比盒子裡所有的東西價值加起來都高。

  今天這傢伙又玩什麼把戲呢?是價值一個銅板的梳子呢還是價值三個銅板的頭油?

  秦長歌噙著一抹笑意,看蕭玦掏出一個人勝。

  瞪大眼睛,秦長歌看著那個歪七扭八用彩紙剪出來還貼了金箔的人勝……這是蝦米造型?兩頭豬?不對,還有個圓的,豬玩球?不過這豬也瘦了點,耳朵也小了點,那麼兩隻兔?兔玩球?作為兔子,腿好像也太長了,兩隻鹿?鹿玩球?

  正在拼命猜測,聽得那人喜滋滋道:「這是我和你……帶著溶兒……」

  秦長歌搖搖欲墜,包子直接昏倒。

  晚上在太師府最高的小樓「扶風樓」用膳,秦長歌是個喜歡風物闊朗的人,樓造得幾乎可以評為郢都第一高樓,只是事務忙碌,平日少上高樓,當然也有安全問題的考慮因素,因為附近就有原先的郢都第一高樓摘星樓,若是誰站在樓頂,操強弓勁孥,憑藉無雙膂力來上那麼一箭,很有可能會射穿敬愛的太師大人。

  而趙太師那麼愛民,自然不會因為自己的安全問題而生生拆掉摘星樓的,所以平日不常去扶風樓,今日有登高的習俗,秦長歌又懶得出門,就便在扶風開了一桌,也就四個人,她,蕭玦,楚非歡,包子。

  蕭玦內心裡是很希望「一家三口」聚餐的,但他知道在秦長歌心裡,楚非歡的地位未必會比自己低,開口要她撇開楚非歡,保不准自己會先被趕走,蕭玦有時候也會很有醋意的想,長歌到底對非歡是什麼感覺?一個女人有沒有可能同時愛上兩個男人?捫心自問,換他是女人,對楚非歡的這樣沉默著永遠在身後支持等候的男子,只怕也不忍心抗拒拒絕,這樣想著蕭玦就越發的有危機感,越有危機感,他就越有意無意的注意楚非歡……哎,他用什麼眼神看長歌?長歌用什麼眼神看他?

  咦,楚非歡並不看她啊……

  咦,長歌也不看他啊……

  可是為什麼長歌手指一動,楚非歡就知道想喝水,很自然的遞過水來,而長歌不用看,也知道楚非歡胃口好不好,心情好不好?

  蕭玦越看越鬱悶,忽然覺得有兩道目光粘在自己背上,轉頭看見寶貝兒子正轉著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睛笑嘻嘻的盯著看他,見他轉頭,立即伸出大拇指,先朝上,然後緩緩朝下。

  蕭玦愕然盯著他的大拇指,問,「什麼意思?」

  「這是鄙視的意思,」包子湊到他耳邊,悄悄道:「老爹,你很衰。」

  蕭玦啪的一下把兒子捺回座位,「吃你的,閉嘴!」

  包子撇撇嘴,切,老爹情場失意就拿我出氣,鄙視你。

  蕭玦黑著臉回頭,忽然看見秦長歌鬢上那個「人勝」正在陽關下熠熠閃光,立時心情又好了幾分,無論如何,長歌還是很珍視他的心意的嘛,自己親手剪的人勝,親手貼的金箔,花了一夜工夫才搞成,雖然看起來不是那麼好看,她不也戴上了嘛。

  蕭玦摸了摸自己掌心,唔……昨夜剪刀在掌心戳了個洞,可別給長歌看見。

  之所以以男兒之身動剪刀,是因為聽老於海說,親手剪了人勝送人,寓意深切祝福,可保戴人勝的女子一生美滿,福澤綿長,蕭玦想著自己萬乘之尊,最具厚福的帝王天子,自己親手剪出的東西,是不是比普通人更有福澤,更能保佑長歌一生平安?當即讓老於海教他,老於海自己卻犯了難,太監雖然下面沒有了,但也算半個男人,男人哪裡會這事兒?沒法子,老於海悄悄找了最巧手的宮女,自己先學了,然後偷偷回來教給尊貴的皇帝大人,一個半男人整整忙活了一夜,才搞出這個「雙鹿玩球」版人勝,可憐老於海學一次教一次,導致皇帝大人戳了一個洞,自己戳了一個洞。

  蕭玦想起昨夜對著徹夜不熄的明燭,兩個「賢慧」的大男人剪紙的時候,老於海很有經驗的說,女人就是要哄的,再強勢的女人都喜歡男人哄,哄著哄著就化為水了……唔,長歌,你什麼時候能化為我懷裡的水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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