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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〇


  她屏住氣息,手指一挑,掌根處突然起了一層皮膚狀的薄膜,那薄膜望之極似人手皮膚,上面居然還隱約可以看見掌心紋路,秦長歌慢慢將薄膜揭起。

  地下水晶透出的藍色水光照得石室一陣幽藍,光線看起來有幾分陰森,陰森的藍光裡女子在自己手上揭起一層皮。

  著實有幾分詭異。

  秦長歌極慢極慢的揭著,生怕薄膜和皮膚分離時發出的哧哧聲響會驚醒白淵。

  白淵一直斜對著她,睡相甚是安詳。

  秦長歌已經揭到了指節第二節處。

  白淵突然翻了個身。

  秦長歌立即縮手,但也只來得及縮回正在揭那層假皮的右手,左手卻好巧不巧的被白淵壓在身下。

  白淵連眼都沒睜,一把抓過她的左手,壓在自己頸項下,很舒服的調整了一個姿勢,以她的手為枕,繼續大睡。

  秦長歌扯了扯嘴角,拉了拉自己左手,拉不動。

  黑暗中,秦長歌悲憤的對閉目大睡的東燕國師大人,比了個中指。

  ……

  第二天,秦長歌揉著被壓得毫無知覺的左臂,對一夜好睡顯得分外神清氣爽的國師大人媚笑,「您睡得好?」

  白淵很溫柔的答她,「你手臂太細了,枕起來不舒服,下次不要塞到我頸下。」

  ……

  當日白淵也沒有出去,石室中有許多乾糧,還有一些書,白淵看書吃乾糧,秦長歌吃乾糧看書。

  因為悲憤,秦長歌吃得很多,有進就有出,秦長歌很快要求解決生理問題。

  原以為白淵一定會帶她出去解手,不想那人將一面石壁一推,現出一間小石室,裡面居然有石馬桶。

  馬桶做得極其闊大,從桶口到桶底高度非凡,基本上如果小解,那絕對是有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驚人效果。

  秦長歌很忌諱那馬桶不知道被誰用過,不肯坐在上面,便爬上馬桶,蹲在上面,那樣直線距離實在有點驚悚,為了避免小解聲音過大令白淵懷疑天降暴雨,秦長歌開始大聲唱小曲。

  唱完小曲出來,秦長歌問白淵,「這個滿了怎麼辦?」

  國師大人理所當然的回答:「你去倒。」

  秦長歌既辛酸又鼓舞――雖然淪落到去倒馬桶實在是此生最為悲慘的時刻,但是倒馬桶終究是要出去吧?

  結果等當晚她去倒馬桶,白淵將石門一開,帶著秦長歌沿密道向上走了幾步,突然推開一處隱蔽的石門,道:「就倒這裡。」

  秦長歌探頭一看――居然又是個坑洞,大約連通著外面,馬桶倒在坑裡很快消失,那坑小得很,人實在沒法子過去,過得去秦長歌也不想去鑽,淪落到倒馬桶已經夠慘,再去鑽糞道,這輩子她也不想活了。

  第二晚,秦長歌「腳氣犯了」,悄悄的「蹭癢」。

  蹭了沒幾下,白淵長腿一抬,大喇喇的架在了她腿上。

  秦長歌怨毒的抬頭,看著架在自己身上的那雙修長的腿,很想操刀將之割下,再撒上自己的所有毒藥,醃成東燕國師版金華火腿。

  可惜刀子和毒藥,都被火腿的主人沒收了說……

  第三晚,秦長歌說要給國師大人按摩,國師大人很樂意的接受了,秦長歌很溫柔的要他趴下,準備給他全副馬殺雞,國師大人很聽話的趴下了,秦長歌的纖纖玉手正要按上他的肩,國師大人突然手一伸,在床頭一拉。

  嘩啦一聲,床頭石壁分開,出現和地面一樣的水晶石,水晶透明,將兩人照得纖毫畢現。

  秦長歌對著水晶怔然半晌,國師大人懶懶用鼻音催促,秦長歌只好捋袖子――按摩。

  水晶光色盈盈,映出疏狂秀逸男子和清麗嬌俏女子,男子俯身而臥而女子婉欒傾身其上,素指如撥弦,在男子身上起落揮彈,如奏花間清詞一曲,著實美如畫卷,唯一不和諧的就是,女子眼神好像也太怨毒了一點?

  三日時光彈指而過,三日時光漫長褥龜爬而過。

  前者是對白淵而言,後者自然是指倒楣的秦長歌。

  這三日內,白天黑夜,她用盡手段,使遍花招,以所有人類能想出來的彪悍暗殺陰毒技巧試圖將白淵放倒,試圖接近石門機關,可惜對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意無意間,將她的殺手全部化為無形,將她死活堵在了自己面前。

  兩人都心知肚明,兩人都若無其事,兩人不停玩著試探與被試探的把戲,兩人到最後竟然生出點惺惺相惜的味道。

  他驚異於她的機巧多變,永遠玩不完的古怪奇特花招;她驚異于他的連消帶打,永遠不曾鬆懈的警惕之心。

  他思考著她的身份,並在各國知名女子之間搜索而一無所獲;她思索著他的出身,想著這個人很多流傳于六國間的傳說。

  號稱有「龍陽」之好,不愛美人卻愛孌童的白淵國師,為什麼對她起了興趣,看他的樣子,是真的有打算收了她。

  這人是個雙刀?還是只是需要一個障眼法?

  他則漸漸充滿興味的看在他,想著她是誰?那天天衢大街暗流洶湧,這幾日城門封閉,是不是在找她?

  想著那人長街之上,那個駐馬回首的英銳男子,他回首的那一刻目光深情期盼無限,仰起下頷時失落重重寫上眉端。

  那樣風神超拔的男子,天生的人中龍鳳,他認得他胯下的黑駒,正是產自東燕邊界青瑪神山下勒格草原的驪馬,號稱馬中飛電,超影逾輝,是萬中無一的絕世名駒,等閒人一生中欲得一見而不可得,更別提擁有。

  能用這樣的馬,非王公貴族不可,這個高貴男子,是她的愛人嗎?

  能擁有這樣愛人的女子,又會是怎樣的非凡脫俗?

  白淵的目光沉落在靜靜看書的秦長歌臉上,這個女子,靜默而觀的姿態宛如帝王據于龍案之上,正在閱批天下奏章,行走舉止之間,天生的雍容高華,居於人上,偏生雍容裡自有一種灑脫睥睨,悍然無畏之態,吞雲霞吐虹霓,一轉目間都是天地靈氣所鐘的灩灩之光。

  很像……那個人。

  若非容顏實在不是一個人,幾乎自己要以為她就是睿懿。

  何止容顏,年齡、骨骼、功底,都和睿懿天差地遠,實在搭不上號,不然他真的要歡喜的以為,自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可惜……她不是。

  白淵的目光漸漸沉靜,沉靜裡生出決然。

  第四日。

  一大早便有人敲門。

  秦長歌霍然抬頭,以為自己聽岔了――敲門?

  白淵卻已施施然去開門,他的身子半掩在門後,擋住了秦長歌的目光,只看見他微微點頭,隨即道:「去吧。」

  秦長歌卻根本沒看門,她緊緊盯著地上的那一大塊水晶,那裡映出了來客的半邊影子,看起來是個普通的個子高高的男人,身後斜斜露出長刀的刀鞘,秦長歌覺得那刀鞘的式樣,看起來有點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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