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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一


  男子離去,白淵回轉身,微笑看著她,道:「想不想出去透透氣?」

  秦長歌挑起一邊眉毛,詢問的看著他。

  「西梁太子的六歲大壽到了,西梁國決定以舉辦『鬥春節』的方式,為太子慶生,另外,據說在海外養傷的睿懿皇后傷勢大好,也已回國,準備參加愛子的生日慶典。」

  白淵的笑容若有深意。

  「西梁皇帝大赦天下,舉國歡慶,睿懿皇后鳳駕回歸,這般百年難遇之盛事,你我怎能錯過?」

  鬥春節,已廢的趙王簫琛首創的節日,是當年郢都的春日盛事,簫琛事發,去年的鬥春節便沒有舉行,今年的四月初三是簫太子的壽辰,據說簫太后聽說了這個節日,在陛下詢問當如何慶祝之時,提出要舉辦西梁有史以來最隆重的鬥春節以茲慶祝。

  而睿懿皇宮思念愛子,也從海外仙島歸國。

  郢都百姓這幾日瘋魔般的守在各處城門,狗仔隊般守候皇后鳳駕,期待能夠第一眼見著名動天下的神後,當然,他們失望了,抵抗著春夜寒氣抖抖索索守了很多夜,除了遇見幾隻半夜叫春遊蕩的野貓,和城牆根兒下掏陰溝的老鼠外,啥也沒遇見。

  但是,希望落空不代表人類的想像力被扼殺,正如緋聞可以編造般,皇后歸來自然也可以憑空誕生,郢都的各處的茶樓酒肆裡,到處都有無數版本的皇后駕臨場景,有人拍桌子打板凳說親眼看見陛下擺出全副皇后鑾駕,從正陽門迎進皇后,鳳輦娥冠,紅妝十裡,皇后在珠簾影裡露出半張臉龐――啊呀呀呀美如天人!隔壁我家翠花和她比起來,本來水嫩的小臉蛋頓時就成了屎殼郎……

  翠花從隔壁奔出來,悲憤的一把揪住這口沫橫飛的屎殼郎之夫,回家整治去了。

  還有人嗤之以鼻,說皇后不愛奢華,什麼全副鑾駕都是胡扯,要說看見,咱家那天去城東探親,親戚住長寧門外,那天戒備特別森嚴,我便留了心眼……哎呀,你們猜我看見了什麼?

  他招招手,眾人神神秘秘的湊上來。

  「看見陛下黑衣黑馬,帶著御林軍守候在城門口,天濛濛亮的時候,突然飛馳而來十八匹馬,每一匹都雪白雪白,一根雜毛都沒,最前面的那匹尤其神駿,白毛金蹬,漂亮得一塌糊塗……」

  有人惡狠狠拍他腦袋,「丫的你能不能說正題!」

  那人被拍得一縮,立即道:「馬上那女子帶著面紗,姿態那個美好喲……她一看見陛下,當時就從馬上撲過去了,哎呀……乳燕投林小鳥依人,雪白的面紗在風中飛舞,仙女一般,看得我那個心癢癢哦……陛下一把接住,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嘩……」

  「真美……」有人目光發直的感歎。

  「離亂夫妻終於團聚,真好。」某人雙手捧心,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破鏡重圓,有情人終成眷屬。」某女雙目蕩漾,眼帶桃花的瞟著一個俊秀少年,少年落荒而逃。

  ……

  秦長歌用筷子理了理自己手背上的雞皮疙瘩。

  用酒杯壓了壓豎起來的汗毛。

  白淵若有所思的托腮,道:「最後這種說法還比較靠譜。」

  秦長歌正色道:「夫君,鬥春節是西梁士子唯一有機會接觸西梁名媛的機會,你是要去討正室的嗎?」

  「唔,」白淵漫然道:「未為不可。」

  此時聽得前方一陣喧嘩,隨即有御林軍遠遠馳來清道,一路關防,這處儷山腳下的小酒肆立時安靜了許多。

  兩人齊齊抬眼看去,便見遠遠的,皇家儀仗正一路而來,最前方的禦輦上,小小的太子簫太子正探出頭來,很有風範的向四周山呼舞拜的百姓揮手。姿態拉風,表情虛榮。

  秦長歌眯起眼睛,覺得兒子這幾天好像沒瘦,居然還胖了些,頓時在肚子裡悲憤的大罵:回去扣你零食!

  白淵輕笑道:「聽說西梁太子十分……與眾不同。」

  秦長歌笑嘻嘻道:「是啊,據說皇后被奸人所害,太子流落民間,自小在市井長大,因此很是隨和的。」

  白淵似笑非笑瞟她一眼,突然抬手點了她啞穴,隨即道:「走吧。」

  觴山之頂,一處闊大的草地上,早已圍了一處處的錦幄,粉紫瑩藍,嫣紅翠綠,鵝黃雪白,如一朵朵碩大的斑斕的花,盛開在嫩綠的絨毯般的草地上。

  今年鬥春節因為規格不同,排場比往年更盛,參與人數也達到了歷史之最,一大早草地就幾乎占滿了,整個偌大的山頂,除了明黃錦帳圍起的皇家高臺,其餘地方都擠滿了前來瞻仰西梁皇室風采,順便求得佳人青睞的士子。

  按規矩,登儷山素來只能走水路,蘭舟由皇室宮務府掌管,所有參與士子都得向宮務府屬下太監先索取花球,白淵攜著秦長歌自去取花球,那帳篷裡太監滿頭大汗的忙著分發花球,人多得在排隊,秦長歌目光一掃,突然心中一震。

  帳篷裡最裡面,不急不忙折花球的藍衣男子,容貌普通,一雙眼睛卻明若秋水。

  不是戴了面具的楚非歡是誰?

  她只是這一側首,白淵立即發覺,微笑俯首看她,一伸手攬住她肩,擋住了她的視線,將她帶出帳外。

  秦長歌連和楚非歡目光接觸的機會都沒有。

  暗暗歎氣,秦長歌也不費心思想著通知楚非歡了,她知道今日這鬥春節絕不僅僅是給溶兒慶生,蕭玦和非歡的意思,定是想引蛇出洞,因為揣摩不出敵人到底來自何方,動機為何,為了增加吸引力,蕭玦不僅把自己和兒子拿出來做餌,連睿懿都派上用場了。

  而白淵來,到底是因為他們中的誰,現在還不知道,但是秦長歌可以肯定,以這位心思縝密的國師大人的行事風格,他也絕不會孤身毫無仗恃的前來儷山。

  雙方都各懷心思,也不知道誰將計就了誰的計,一場爭鬥,文鬥武鬥,只怕都在所難免。

  白淵在展開花球看題,秦長歌也懶得看,她知道白淵絕不會將題目交給自己做的――否則楚非歡立即便可知道自己是誰。

  白淵只瞄了一眼題目,立即大筆一揮答了遞給太監,秦長歌瞅了一眼,發現那聯句做得不好不壞,毫無突出顯眼之處,太監果然只是散漫的看了一眼,隨即揮揮手命令開船。

  蘭舟結彩帶,乘風破浪而行,精巧的舟頭剖開碧藍水面泛起雪白弧線,七彩錦帶在風中翻飛,白淵立于船頭,寬大的淡金衣袍衣袂飄飄,他容顏雖然化得普通,然天生的好身材好氣質,風華怎生掩蓋也難以遮住,澄闊江天,輕舟碧浪,飛袖流雲,衣帶當風,儷山山巔,遠眺踏舟而來士子的各家仕女,紛紛將目光轉了過來。

  而皇家錦帳之內,鑲龍飛鳳的高臺之上,蕭玦正步出帳外,目光牽念而尋覓的,望向儷水諸舟。

  第六十五章 天網

  白淵突然回身,溫柔俯身問秦長歌,「可冷?」

  秦長歌有氣無力的搖搖頭――冷,心冷,你丫真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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