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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七


  秦長歌看看他神色,從明霜「死後」他神情漸漸改變,對談舉止間越發象一個屬於,隱約是當年睿懿和他相處時的模式……祈繁,是心中已經知道她是誰了吧。

  當然,大家都不打算點破,心照不宣罷了。

  「你在邊境聽見了什麼?」秦長歌淡淡問。

  「水家出了事」祈繁度簡意賅,「水家老家主暴斃,家主諸弟爭位,據說死了不少人,上善家族出現這種事是會損及水家在天下人心中的聲譽的,所以消息壓得很嚴密,凰盟在南閔的暗線,花了很多功夫,剛剛打聽到。

  「難怪驅鳥於三十裡外拒客,水三公子怕家醜外露呢。」蕭玦冷笑。「不過這般聲名煊赫的巨族,出了這等事居然還能令消息密不透風不能傳開,水鏡塵真的很有手腕。」

  「驅鳥?」祈繁雙目睜大,愕然道:「鈴鳥?」

  「嗯。」

  左右看看蕭玦和秦長歌神情,祈繁吃吃道:「……您……沒……那個……吧?」

  秦長歌若無其事的回答:「那個了。」

  蕭玦氣質很高貴的撕著熟牛肉,漫不經心道:「還沒這個牛肉好吃。」

  「嘎?」

  祈繁的冷汗冒出來,「不僅……那個了……,還……那個……了?」

  秦長歌毫不困難的理解了他的火星語,抓著牛肉深有同感的點頭,「還那個了。」

  蕭玦一拍張口結舌的祈繁肩頭,笑道:「咱們知道那鈴鳥是南閔神鳥,大約還是靠近此地的中川部分州郡百姓心中的神鳥,此鳥聞梵音起舞,舞姿有天魔之態,素來為兩地部族所崇拜,可是那是對南閔和中川,不是我西梁,在我看來,不管怎樣,鳥就是鳥。」

  「會跳舞的鳥還是鳥,而且不比尋常雀兒好吃,」秦長歌很彪悍很默契的又補上一句。

  看著可憐的很難接受事實的祈繁,蕭玦很好心的安慰他,「不就是吃幾隻鳥嘛,你想像成雀兒不就成了?」

  秦長歌則施施然道:「咱們反正是繞不過水家的,反正是要卯上的,那麼,能讓他多吃點虧的事,咱們都要去做,哪怕是吃只鳥。」

  祈繁抹著冷汗站起來,連聲咳嗽,「我去再拿點乾糧。」撒腿就走。

  離這兩個萬事都當耳邊朵的彪悍人物遠點吧,太折磨他的小心肝了。

  這是兩國神鳥啊,中川邊境和南閔國內,家家戶戶都供奉有此鳥神位。若是誰家運氣好撿著一根掉落的鳥羽,被視為一生都將得到神鳥垂青護佑,會被鄉親羡慕至極,並永生尊敬服從,這兩個人,居然就把鳥給烤吃了,也不怕萬一傳出去,會被憤怒的兩國百姓撕咬成碎片。

  祈繁決定要多聯絡些凰盟屬於,中川南閔,西梁邊境,得時刻準備著保命。

  翻乾糧時翻到一封信,這才想起還有個任務沒完成,想起那傢伙派人趕上他送來,千叮萬囑咐的要求務必在見到他們的第一時間將信遞到,自己卻差點忘記了,不由得有點驚悚,雖說那傢伙看不見,可不知怎的,仿佛就看見他表情無辜眼神陰笑的站在他面前,含著手指對他瞟:「祈叔叔,你又食言了哦……」

  祈繁有點鬱悶的想,那孩子,自己養著的時候明明很好嘛,除了大街認娘,別的都正常嘛,怎麼一回到他娘的懷抱,就無恥、陰毒、皮厚、惡魔了呢?

  近墨者黑啊……

  揣著信過去,祈繁道:「差點忘記這個,對了,這也是我遲來的原因,蕭太子猜到我大約要走,硬是整整跟了我三天三夜,連我解手他也蹲一邊看著,要不是我逼著陪侍他的老賈端下迷藥迷昏了他,我估計現在還在西梁和太子磨蹭呢。」

  「賈端下迷藥?」蕭玦愕然,「人品端正正直得號稱聖人,連一隻螞蟻路過都要繞道的朝廷楷模賈端,對太子,下迷藥?怎麼可能?」

  「就是因為他楷模他正直他聖人,所以只有他下迷藥才有用啊。」祈繁笑嘻嘻的看著秦長歌,「令郞狡詐無比,所有食物不許咱們經手,除了老賈端,誰送上來的東西他都不放心,所以,只好委屈老賈端了。」

  「想讓一隻小狐狸被擒,你得選一隻豬去行騙。」秦長歌萬分憐憫的搖頭,「可憐的老賈端,晚節不保,一生清名,毀于蕭溶之手,嗚呼。」

  祈繁心有戚戚焉的點頭,嘆息,「是啊,溶兒被迷倒後,老賈端硬是砰砰砰的撞牆,老淚縱橫,呼天搶地,大呼臣子兩難,此心悲摧,令名終毀,愧對此身……可憐了嘯天的胸口,愣是差點給他撞骨折。」

  「他怎麼肯的?我覺得他死也不會肯啊,老賈端曾經寧願餓死也不接受一個欺壓良民的財主送來的糧食,他會幹下迷藥這種事?」蕭玦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一攤手,祈繁無辜的道:「我就跟他說,太子準備丟下國家出門去玩,咱們攔不住,賈太傅,要不,你就辛苦一下,坐鎮禦書房代行玉璽?」

  「在毀去令名和國家無主兩大最悲哀的事件之間,他選擇了舍去原則保全國體,」秦長歌肅然正色對蕭玦道:「陛下,請記得回去得升他的官。」

  蕭玦瞪她一眼,「你怎麼不記得回去打溶兒屁股?」

  「那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他的令尊,」接過祈繁遞過來的厚厚的信封,秦長歌揚眉笑,「哎喲,好厚哦,這孩子真有愛心。」

  蕭玦興致勃勃的湊過來,「我看看他給我說什麼了。」

  「陛下,」秦長歌慢吞吞拆那個封了十七八道,明顯不信任祈繁人品的強悍信封,道:「我們要不要打個賭?賭一枚銅錢。」

  「嗯?」

  「我賭他最先問候到的人,絕對不是你。」

  蕭玦默然,這個問題,他確實沒有底氣,想了想道:「最先問候到的男人……」

  「還是不是你。」

  悲憤的幾欲長嘯,半晌,蕭玦怒道:「我不賭!」

  秦長歌憐憫的搖搖頭,專心攻克炸彈般的信紙,慢慢開讀:「懷娘。」

  壞字寫成了懷字,墨蹟深濃十分用力,顯見寫字之人十分悲憤,秦長歌喃喃道:「懷娘?你娘要是還在懷胎,你在哪裡給我寫信?你這文盲。」

  「……你把我乾爹怪哪裡去了。」

  第三排字更大,錯字依舊亮堂堂的掛著,蕭玦見果然自己沒排上號,掛不住面子,怒道:「賈端怎麼教的?到現在寫字都錯字連篇!」

  「他就是為了氣你,」秦長歌不動聲色一瞟他,「知道就你受不了這個。」

  「還有臭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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