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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秦長歌和蕭玦對望一眼,目光中同時閃過一個名字。

  「蘊華!」

  神秘行蹤,步態特異,有病(受傷?)而美貌的女子……怎麼聽怎麼都像彩蠱教中人。

  最近一直在追捕她們,不想她們躲到這裡來了。

  扒了一口飯,秦長歌繼續漫不經心地問:「村裡這麼多人,除了阿公家裡,家家都住了很多客,看來是筆不小的收入呢。」

  那句故意的「除了阿公家裡」,立刻刺激了老頭虛榮好勝的神經,他一拍大腿,嘿聲道:「哪裡有呢!左不過村西村東各住了十家,每家一兩人罷了,哪有那許多!」

  二十家,每家一兩人,目光中微有憂色。

  擱下筷子,秦長歌笑道:「阿公啊,您是智人,那些人住幾天就走,哪有在衙門裡做事來得長長久久呢……夜呢,咱們兄弟趕了一天路,勞煩您安排個草堆有得歇下就好。」

  「哪能這麼怠慢客人呢,不被人笑我老頭子不懂禮數?」施家阿公笑得眼睛都眯起來,「阿六,給兩位客人安排一下。」

  又去看蕭玦,捋鬍子笑道:「小哥,你這兄長,倒是話少得緊。」

  「他啊,」秦長歌悄悄對老頭俯首,指了指自己腦袋,「他小時候撞壞了腦子,沒見過世面,您見笑了。」

  「哦——」

  蕭玦又好氣又好笑的捏了捏秦長歌掌心,本想警告她一下,不想觸手溫軟滑膩,自己心中先一蕩,想說什麼,倒忘記了。

  跟著阿六出來,那少年本想帶他們去睡自己的小房,秦長歌攔了,指了指院中柴房,笑道:「這裡便好,不勞小哥了。」

  她語氣堅持,那少年看了眼,想想自己的小床也不夠兩個男人擠的,便默默的在柴房裡堆了好大的一蓬草,鋪得整整齊齊,在小而安靜的空間裡,散發著陽光和草木本身的清香。

  阿六出門去了,秦長歌往草鋪上一坐,仰頭笑道:「睽違已久啊,你要不要也體驗下?」

  蕭玦一笑,在他身邊坐下,草溫暖潤滑,一坐下便深深陷入進去,兩人身子緊緊擠靠在一起,極其親昵的姿勢。

  但是此時已經不是親昵的時辰了。

  月光從板壁上一扇小窗上射進來,小小的孤單村落寂然無聲,遠處荒山上孤狼在嘯月,嘯聲蒼涼悠遠,不驚浮塵,風聲在這一刻的寂靜裡分外猛烈,一聲緊似一聲,宛如即將開戰前的戰鼓。

  板壁下月色勾勒出一方雪白的地面上,倒映著投靠頭的兩個身影,靠近……漸漸靠近……一陣之後……再緩緩分開。

  其實只是兩個人壓低聲線,在緊張交談而已。

  「三四十人,咱們絕對不能動手。」

  「那麼現在趕緊離開?」

  「不能——村子裡來了陌生人,他們一定有所注意,咱們應該已經被盯上,如果這時候走,咱兩人對四十個彩蠱教精華人物,其中可能還有半面強人,那是死路一條。」

  「……長歌,萬一出事,你記得自己跑。」

  「我會記得給你收屍。」

  「……算了。我知道我說了也是白說,你選這間柴房,可是因為這個位置正好在三間主屋之間,且靠近院牆,便於觀察也便於逃脫?」

  「是的,而且蕭玦,我覺得這家五小子那個做工也是很奇怪的事,介紹他做工的人為什麼會看上一個窮鄉僻壤的小子,還有,這半夜三更的,跟他回家又是怎麼回事?」

  「我覺得沒這麼簡單,會不會和彩蠱教一夥的。」

  「難說,我倒寧願是,若是再有別的勢力介入,咱們就完蛋了——總之,今夜一定不平靜,我們先靜觀其變,無論如何,保命為上。」

  「你的意思是,村人們假如在搶金子的時候出了事,我們也不能管。」

  「蕭玦,今晚要死人,一定的,我現在只希望我們能管好自己的命。」

  鄉村的上半夜和下半夜是沒什麼區別的,一般的靜,早早地各家各戶都熄了燈火,唯有風聲的腳步,單調的在村子上空徘徊迴響。

  白日裡那一場火燒的隱隱焦煙氣味,時不時傳了來,還夾雜了點類似腐屍的混濁氣味,令人聞了心上發緊。

  一彎森冷的月,慘白的照著靜謐的村莊,和那條通往村外的土路,月光明亮,隱約可見黑影飛閃。

  那速度極快,尋常人見了,不是以為是鬼魅,要麼就以為是自己眼睛花了。

  不知怎的,平日裡愛吠的狗們,今夜都縮了頭,在各個角落裡噤聲不語。

  今夜註定不尋常。

  下半夜,村子裡有些隱約的聲響,一些動作緩慢的黑影一個個出現在那條土路上——好些人捨棄熱被窩,披了衣,悄悄出了門。

  「吱嘎」門聲一響,施家阿公也有人出動了,出來的是阿六,有點不情願的樣子,他身後突然伸出來一根拐杖,惡狠狠的將他搗了出去。

  少年無奈的袖著手,在院子裡找了塊布揣懷裡,盯著夜風出了門。

  他出去沒多久,院門被敲響,等了很久的施家阿公顫顫巍巍的出來,開了門,點頭哈腰的將兩人接了進來。

  一盞燭火飄飄搖搖的擎在他手中,映著來客的身形,是個頗為修長的中年男子,燭光照著他的側面,隱約有鬍子,卻看不清眉目,他身側壯壯實實的漢子,和施家阿公有點像,應該就是五小子了。

  中年男子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住腳步,偏了偏頭,緩緩道:「阿公家今晚有客啊?」

  風突然烈了些,燭火一邊傾斜險些將阿公鬍子燒了,老人嚇了一跳,一邊護住燭火一邊答:「是有兩個借宿的,也不算客人了,一對兄弟迷了路,老漢想誰背了房子走路?給個方便也是應該的,安排他們在柴房歇了,正房留給老爺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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