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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嗯,」秦長歌淡淡道:「很好,很強大,我很久沒遇見這麼強大的女子了。」

  蕭玦的思緒根本不在她說的話上,只是怔然道:「剛才……這音殺……你……」

  秦長歌轉目看他,一笑道:「我聽見了。」

  退後一步,後背撞到鐵門,門在鐵壁上撞擊出巨大的聲響,隆隆如嘯,蕭玦仿佛沒聽見,只怔然而立,突然沉默下去。

  他素來挺直如劍的背影,這一刻劍鋒暗藏。

  半晌他低低道:「朕錯了……」

  秦長歌當沒聽見。

  蕭玦抬首,看著她眼睛,再次道:「我錯了……對不住。」

  輕輕一歎,秦長歌道:「此事陰錯陽差,並有他人作祟,原也怪不得你。」

  隔壁囚的是董承佳的遺孀,因是女犯另囚一室,蕭玦嘴唇蠕動欲待說話,終覺沒有開口。

  門開處,這回連秦長歌也震了震。

  迎門鐵壁上,血寫的一派大字殺氣淋漓,每一筆劃都還在不住滴落濃厚鮮血,猙獰怨氣似可衝破這銅牆鐵壁,直達九霄!

  「蕭琛,我夫妻定來尋汝!」

  牆下,董氏屍身立而不倒。

  久久凝注那屍體,秦長歌緩緩道:「此女不凡,她是諸多證人中唯一一個不需要任何挾制威脅許諾便自願出證的,數年來她身負丈夫骨骸中的一截和臨終血書,日夜思謀復仇,未曾有一夜安睡,那截骨骸我們看過,是黑色的。」

  「這是烈女,長嘯如嵐意氣如虹。」秦長歌仰首,目光冷銳,仿佛要看穿鐵質牢頂看透深黑蒼穹,「對於其他人,我雖有愧疚,但他們多半各有私欲,事已至此,我自然會對他們所遺家小善加撫恤,只是此女,此生所求,唯報仇而已,我卻牽連她下場如此——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面色慘然的退後一步,蕭玦立於兩個牢房之間,目光再次在那些慘不忍睹的屍山血海中掃過,黑暗中隱約聽見骨節攥緊發出的細微的咯咯吱吱聲音,半晌,蕭玦籲一口氣,冷冷道:「傳旨。」

  趕來的夏侯絕立即上前俯身聽命。

  「趙王蕭琛,欺君罔上,擅殺無辜,處事妄誕放縱不羈,構陷羅織陷人於罪,著革去王爵,由夏侯絕前往王府查看家產,暫囚天牢,待有司審獄獻定,另行發落。」

  夏侯絕震了震,頭俯的更低,依言複述無誤後,匆匆而去。

  哂然一笑,秦長歌道:「如何不提睿懿被暗殺之罪?」

  「朕不回護他,」蕭玦神色痛苦,「但是你自己也沒列證據指證他殺你——長歌,你的目的不是他,是嗎?」

  「他是親王,依朝廷律例,有議貴議親免死之權,」秦長歌淡淡道:「我沒什麼說的,總之,天意森寒,切莫等閒,冥冥中自有安排,對於某些人來說,有些懲罰比死更難受——不過我有一個要求,請在太陛天牢暫押之時,為他安排我待過的那間牢房。」

  一邁進龍章宮,便看見龍床上呼呼大睡的包子,秦長歌俯首看了看那張睡得噴紅的臉蛋,似笑非笑道:「瞧他睡的這個香,被賣了都不知道,擔心我?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子。」

  「誰被賣了?」包子霍然睜眼,「需要我幫你數錢嗎?」

  「你被賣了,」秦長歌沒好氣,「不僅沒收入,我還虧本。」

  包子瞅瞅蕭玦,咧嘴一笑,抱住秦長歌脖子,在她耳邊悄悄道:「虧什麼?趕明兒我踹他下臺,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我封你做太后,一三五我垂簾,二四六你聽政,星期天他負責解決問題,咱哥倆一天吃三百八十道菜,不吃窮他不算完!」

  「得了吧你!」秦長歌同情的望了一眼因為耳力很好所以現在臉色很古怪的蕭玦,一拍兒子屁股,「都是睡前故事說多了,你現在越發貧嘴,誰跟你哥倆?還有,什麼你垂簾我聽政?你這什麼智商?」

  包子攤手,「我沒辦法啊……我落伍啊……我空虛啊……我剛剛知道我是太子啊,有點不習慣來著,對了,太子都應該幹什麼來著?你好像說過一個什麼……九龍奪娣?」

  「哦,」秦長歌斜瞟一眼蕭玦,「如果你覺得你很閑,你是可以建議你父皇再給你添八個弟弟,搞一出西梁版九龍奪娣,記得要把老二生得庸碌無德,老三生得愛好文學,老四升得刻薄冷酷,老八生得賢良深沉,老九生得陰險狡猾,老十生得魯莽粗暴,老十三生得俠義英烈,老十四生得英武善戰……哎呀,問題大條了,你是老大?最蠢的那個?」

  包子立即抗議,「搞什麼?生那麼多做什麼?種馬啊?」

  秦長歌別有意味的一笑,瞄了瞄蕭玦,包子疑惑的打量了一下蕭玦,突然想起老爹的職業,恍然大悟,也上下瞄了瞄他,極其奸詐的嘿嘿一笑。

  ……蕭玦被這對母子的天馬行空的對話和橫空出世的神情早搞糊塗了,只聽懂大約是在說自己納妃的事情,面上不由微微一紅,心道長歌連這個都和兒子說,難怪這小子才幾歲,就葷素不忌了。

  轉念又想到長歌去後,各宮妃子都還在,心中怕她誤會,有心解釋一下,但是當著兒子的面實在開不了口,卻聽秦長歌突然道:「非歡,你去哪裡?」

  蕭玦愕然回首,這才看見楚非歡已經行至殿口,而長歌正目光複雜的望著他的背影。

  停在殿門前,楚非歡並沒回首,只淡淡道:「恭喜陛下一家團圓,如今長歌既已脫險,也沒有我的事了,請容我告退。」

  他語聲平靜,背對著眾人,無人見那清澈雙目中深意蒼涼,曾幾時心花零落,羅衣消盡舊時香,幾多深恨,幾多深恨也只能長此深埋,那些一家團圓的,言笑晏晏的,兩情相許的,如今已不敢奢求擁有,但希望可以不必讓我看見。

  ……離開吧,讓那些團圓的,更美滿吧,何必做個畸零的礙事之人呢?

  楚非歡抬首,月光如水,浸透他秀麗容顏,他亦是一輪淺淡的月色,照得寂寥樓頭那些無聲而隱忍的夢境,更多悲涼。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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