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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之後蓉婉又關心地問起顓晟邊境的起居生活,說著說著就想道:「今日臣妾妹妹也過來看望臣妾,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這個時候還不回來。」

  總不會是迷路了吧?顓晟突然覺得好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閃過這個想法。

  「那麼你就留她吃晚飯罷,你們姊妹好好說話,我去書房處理一些事情。」

  這個閑還是該避的,顓晟想。

  顓晟出了屋子,在往書房去的路上拐過一個回廊,就看見迎面有一名女子走來。

  兩人同時一怔。

  顓晟認出她是那年陪蓉婉進宮的丫鬟,這幾年她似乎長開了些,雖然相貌依舊算不上出眾,但溫婉的樣子一如往昔。

  他這次回來,也正想什麼時候向蓉婉問問她的事,沒想到就這樣正巧出現在他面前。

  這麼多年,他早就具備了大丈夫穩操大局從容不迫的氣度,對女人亦是如此。

  所以顓晟走上前,握住芙婉的手,在她耳邊低聲說:「你叫什麼名字?我向你們家小姐討你。」

  上次分別芙婉回去一直在想,那個跟她在一起的人到底是哪位皇子。但她也知道多想無益,他束髮以冠,肯定不會是六皇子,那麼無論是誰對她來講都是不能相干的人。

  可即便這樣想著,少女的心事就如同那指間流過的水,怎麼攥也攥不住。

  後來就再也沒有遇見過他,可是那一次他帶著她到亭子裡避雨,將她送回壽安宮的事她一直記得,有時候自己一個人靜下來那些片段就不自覺地回映在腦中,她知道自己這是有心事了。

  誰想到再次見面已經是三年以後,而且還是在這樣的一個地方——權禹王府。他竟然是姊的丈夫,四皇子權禹王,沒有比這更糟的結果。

  當他握著她的手,說要討她的時候,芙婉第一個反應是意外,自卑的她沒想到顓晟對她也有一點心意,但隨後心裡就變得酸酸漲漲的,說不出來是高興還是苦澀。

  早知道就不該哎哎的那兩聲叫他了。

  顓晟還在等待她的回答,芙婉低下頭去,淚珠滾滾而流,她羞愧得仿佛是做錯事的孩子,哽咽著說:「我,我叫芙婉……」

  55、番外:尤妃2

  顓晟去瑞雀宮時,顓宿已經舉行過成人儀式,他今日穿著深綠色的如意燕居服,頭束髮冠,儀度翩翩。顓晟看到顓宿就不自覺想起了芙婉,想起了前幾天那次尷尬的見面,在心底默默地歎了一口氣,他與她,終究有緣無份。

  剛剛似乎聽見妍淑妃在勸著顓宿什麼,果然看見他進來,妍淑妃就殷切囑咐顓晟說:「四親王幫本宮勸勸他,這樣的任性哪有大人的樣子,本宮勸他他也不聽。」

  等妍淑妃出去了,顓晟問:「怎麼了呢,很少看見你母妃如此頭疼的樣子。」

  顓宿張開扇,苦笑著自嘲說:「真是想要什麼偏偏不來什麼。四皇兄當初只說要性情好的,四皇嫂模樣也還過得去;我呢,想要傾國傾城的,偏偏那位長相就是丫鬟樣子。不!她長得還不如我身邊的宮娥宜宜呢。」

  聽顓宿這麼說,顓晟想起了那一直略有自卑低著頭的女子,為她感到一陣的難過。

  「你見過她了?」顓晟沉聲問。

  「我還真願我沒見過!」顓宿狂傲地說,「我也知道行過冠禮,父皇就會快要提我的婚事了,所以昨日偷偷潛到尤府上去看她,結果看了真是後悔!」

  還真是顓宿的行為做派。

  「皇兄,我並非故意貶低她。但這是我自己的婚事,我想要的是一個情投意合的女子舉案齊眉,她不是我想要的樣子。」

  顓晟想,顓宿未必不會娶芙婉,但他一向要求甚高,芙婉嫁給他恐怕也要受冷落,想想便有些不忍心。

  他想了想措詞,謹慎地說:「你何時也變得如此膚淺了呢?宮中從不缺貌美的女子,也不見你看得上哪個。如果那位姑娘有內秀,說不定正與你情投意合呢。」

  顓宿本也不是虛浮之人,只是因為現實與他期望相差甚遠才一時口不擇言,在沒有辦法中想想也覺得顓晟說得有點道理,神色稍稍緩和,吐了一口氣說:「但願如此。」

  顓晟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就準備在京多待一陣子,況且一味在邊疆埋頭苦幹也不是好辦法,朝中有些人脈也該趁此疏通走動。顓晟平日對花草建築也有些情趣,閒暇時就命工匠按照自己的意願添置府上,過了兩個月府上就有些像模像樣,引得不少文人雅客前來觀賞。

  為此顓宿還特意興衝衝出宮來他府上遊玩,在欣賞一圈後,兩個兄弟在碧清湖中央的引風水榭中品著地窖冰鎮過的菊花茶,愜意地感受這夏天難得的清風拂面。

  顓晟和顓宿都隨意地坐著,顓宿更是開了衣服的前襟,露出一些裡面的白紗內衫來,他倚著朱紅柱子,手執摺扇搭在亭欄上,怡然自得地看著湖邊的景色,又注意到湖中一片綠葉襯水粉芙蓉怒放,想到了什麼,就說:「沒想到皇兄在園林上也有如此造詣,真讓人刮目相看,還有皇兄看人也很准。」

  顓晟一時不解,顓宿微眯眼,仿佛被芙蓉上的水珠折射而來的陽光刺到般,搖著扇半是滿足半是得意地說:「我感覺自己撿到寶了呐。」

  顓晟意識到他說的是芙婉的事,啞然失笑道:「怎麼,你私下與她接觸了?」

  顓宿認真地點了點頭,說:「我去她家府上光明正大找的尤清遠,芙婉本就是我未來的妻,他也不敢拒絕,就幾次讓芙婉隔著簾子與我見面。」

  顓晟聽了一時有些呆呆的,也就顓宿能毫無顧忌地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顓宿笑了笑,低聲說:「還好當初聽了皇兄的建議,她是位有內才情的女子,就像夏日裡的出水芙蓉,整個人清清爽爽的,透著清涼。她還是個下棋高手,」看著顓晟的愕然,顓宿解釋說:「我輸了。」

  能讓顓宿如此評價很不容易。自己沒有看錯人,顓晟想,她果然是名蕙質蘭心的女子。

  心裡有著淡淡的遺憾和悵然,但更多的是為芙婉放下心來,想著那有些怯怯偶爾自卑的女子,他不忍心她嫁過去過得太辛苦。

  「還不只這些,她的刺繡、寫字也都好得很呐。不過美中不足的是我曾邀她共奏一曲,她說她並不懂樂器,不過也好,成親以後我可以教她,也不失為夫妻樂事。」顓宿自顧自地說。

  顓晟愣了一下,可是他卻知道,芙婉彈箏是頗美妙的。

  「不過她最近似乎是生病了,好幾天都不能見我……」顓宿最後擔憂著說。

  那個夏日的午後接近黃昏時,外面下起了雷雨,顓晟在書房讓王全點上燭火,一個人站在書案前靜靜寫字。

  突然門被推開了,外面是昏黑的天色和伴隨著雷鳴的大雨,顓晟看見渾身濕漉一身狼狽的芙婉站在那裡。

  「小姐?」顓晟一時還反應不過來。

  她額前的頭髮濕粘在了一塊,有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讓他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只見芙婉跑過來直接環住他,嚶嚶地哭泣,說:「我,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顓晟不可置信地看著抱住他的芙婉,在這樣大雨的日子裡,她特意跑過來找他,說的是這樣一番話。

  王全從前一直在顓晟身邊侍候,此時也悄悄退下,帶上了屋外的門。

  芙婉抬頭望著他,眼睛裡淚水盈盈,但神情卻是那樣的決絕。

  這讓他想起姊落髮出家時一定也是這樣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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