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大宮·玉蘭曲 | 上頁 下頁
一二〇


  這次去南郊,我不想讓她隨行,南郊固然養人,但來回的路上卻過於奔波,這次來是想與她道別的。

  不一會兒,善善醒了,她看見是我,便露出如慈母般溫和的神情,掙扎著欲起來,「呦,小小姐……」

  我趕緊拿了枕頭讓她靠著,責備著說:「你怎麼總也記不住,不是說不用再跟我行禮了麼。」

  「那哪行啊……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怎能因為老奴亂了身份等級。」善善有些發喘地固執回道。

  我壓下心頭上的心酸,對善善說:「過幾日我可能就準備起身到南郊去了。善我不想讓你奔波這一趟,你就在宮中養病或者到宮外和家人住一段時間好嗎?」

  善善瞪大眼睛,因為語氣急切而咳起來,「這怎麼行?小小姐現在這樣的身子,叫老奴如何放心?無論如何老奴一定要跟您一起去,老奴最近的身體已經沒什麼事了。」

  「可是善,我希望你能頤養天年,而不是與我在一起為我擔驚受怕。」

  「小小姐怎麼會這麼想呢?也許這句話不知輕重,雖然宮外的那些也是老奴的家人,但老奴的親人卻只有小小姐一個啊。一個人不在自己的親人身邊還能在哪呢?所以老奴怎麼可以離開小小姐,或者讓小小姐拋棄老奴呢。」

  善善執意與我一起,我也有些不放心她一個人,於是五天后我們一同起程去了南郊,路上行進得很緩慢。在南郊一切都是輕車熟路,山腳下的小男孩都已經會和他爺爺一起上山砍柴了。我所做的就是安心養胎,等待生產。可是直到夏末,日子比預產期拖了近半個月卻還遲遲沒有動靜,我不由得心中惶然起來。

  那一天天氣悶熱難耐,屋外的樹蟬似乎也十分難受,掙扎般聲嘶力竭地叫著。臨近晌午,天空突然飄來了一大片烏雲,將白日掩蓋,外面突然仿佛進入了黑夜。我挺著圓滾滾的肚子坐在窗前,見到此景,也不免心生一絲恐懼。

  善善和苗醫女也同時感染到了這樣的情緒,善善從窗外探出身張望了一周,憂慮地說:「怎麼會突然變天了呢……真是少見的天氣,看來是要下大暴雨了。」

  「小小姐您到床榻上去躺著吧,小心涼了身體。」善善囑咐說,又吩咐苗醫女點上蠟燭,自己一扇扇的關窗。

  我懨懨的,正起身挪動,突然下腹一陣疼痛,我嘶了一聲,伸手欲抓善善說:「善,我肚子痛……」

  善善一陣慌亂,說:「哎呀,小小姐您恐怕是要生了。」於是連忙和苗醫女將我扶到床上。

  我的陣痛一陣強過一陣,雖然我已生過幾個孩子,但是覺得此番疼痛比起前幾次顯得尤為強烈。苗醫女有很好的經驗,早把一切都準備好,又在一旁輕聲安慰我囑咐我。

  我在床上來回滾動,疼到劇烈處不由得大喊出來,冷汗也早浸濕了衣服。

  我在掙扎中死死抓住苗醫女的手,顫聲問她:「哀家……聽說女人年紀大了,生孩子就不容易,甚至有生命的危險,是嗎……」

  善善見我這副模樣,早就嚇得哭了出來,在一旁說:「小小姐,您這說得是什麼話……」

  苗醫女臉色發白,神情緊張,卻也搖頭寬慰我道:「太后怎麼會無端想這些……現在要緊的是您要保存體力,這不是頭胎,不會有事的,太后您要堅強些……」

  疼痛繼續襲擊而來,我已經顧不上苗醫女後面說的是什麼,大聲喊了起來,如此幾番到最後只覺得自己渾身沒有力氣,也忘記了該怎樣使力氣,只能無意識地呻吟著。前幾次的生產從來沒有讓我產生如此恐懼的感覺,我真的覺得也許我將死於這次生產,在這樣的天氣裡,也許這正是上天對我和權禹王罪過的懲罰……

  我知道善善與苗醫女在與我說話,我卻意識不到她們在說什麼,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虛脫了。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外面很大的刷刷嘈雜聲,不知道是雨衝擊樹葉的聲音,抑或是雨衝擊屋瓦或者大地的聲音。

  我睜開迷蒙的眼睛,雖然虛弱卻還鬼使神差地問:「外面是下雨了嗎……」

  耳邊傳來善善的驚喜聲,「小小姐,您總算醒了,剛才您昏死過去,苗醫女正在為您針灸……是的,外面正在下著大雨……」

  「呵……哀家喜歡下雨,喜歡暴雨……」不知道為什麼此刻我反而喃喃說這些。

  剛才的昏睡讓我恢復了點力氣,我想我不該死……宮裡還有權禹王和霧兒在等著我,我還要好好過以後的日子,為什麼要死呢……下雨為疏,上天不欲亡我。

  這時又是一陣產痛,我集中了力氣按照苗醫女的囑咐使勁……這樣努力了數次,就聽見苗醫女叫道:「已經看見嬰兒的頭了!太后再加把力氣!」

  我湧起了希望,再次大大地用力,直到聽見嬰兒哇哇的嚎哭聲。

  我整個人松了一口氣,終於生下來了嗎……

  善善接過孩子,報喜道:「小小姐,是個男孩,是個男孩!」

  是嗎……是我期盼的男孩嗎。想到這,我不由得微微一笑,看來要用我和權禹王商議好的男孩的名字呢。

  「等等,似乎還有一個孩子!」苗醫女突然說道。

  「太后不要放鬆,您的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我覺得我的身體又被抽扯了一下,然後聽到了另一個孩子的啼哭聲。

  「是個女孩!太后您生了一對兒龍鳳胎!」我用了力氣撐起來看,只見苗醫女懷中抱著一個孩子興奮地說。

  啊,這麼說我生了一個兒子還有一個女兒嗎,這既讓我如願也讓權禹王如願了。想想當初我吃了那家攤主的兩碗湯圓,權禹王賞了他一對銀元,事情多麼的有趣湊巧呵。

  這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下來,外面有隱隱人聲驚喜嚷道:「看,看,天空上有一條彩虹!」

  彩虹嗎。我看著善善懷裡的孩子,又看了看苗醫女懷中的女兒,然後輕輕地說:「我想好他們的名字了,他們叫弘(虹)。恢弘的弘,恢弘如虹的虹。」

  我讓兩個孩子安心地睡在我身邊。這次我已經不急著將他們送進宮去,因為生了兩個孩子,他們都很弱小,我想再養十天半月再將他們送回去。

  不想在第五天的時候,我的女兒虹首次睜開了眼睛,而這也讓在場的所有人大吃一驚,她眸子的顏色竟與我一模一樣!

  弘兒則沒有這樣的問題,苗醫女為虹兒檢查,發現她是可以看見的,暫時還查不出什麼大礙。

  但是這讓我陷入了沉思……這樣的虹兒我無法將她帶進宮中。

  這般明顯的相近,會讓一切大白天下。所以,這意味著我……無法將虹兒留在身邊。

  我只能先讓苗醫女將弘兒帶回宮中,又派人暗中遍查南宮氏的妻妾最近是否有人將要生產。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我經常抱著虹兒,久久地看著她,想把她的樣貌深深地記在腦子裡。雖然我已經有了兩個兒子,又有九珍這個女兒,她顯得有些無足輕重,但她畢竟是從我肚子裡生出來的,我又怎麼能不憐惜她愛護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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