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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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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陷入了沉默,我知道朱妘在後宮是孤單的,可是這是我第一次這樣深刻地感受到她的孤單與無助。即便成了親,即便要做母親,她卻仿佛還是那個依戀父親的小女孩般。 也許我並不能懂得那種依戀的感情,因為我很小就無人可以依賴,我所知道的只是竭力讓自己長大,一步步地向上爬,才能活下去。 我歎了一口氣,剛要作答,卻見菟絲緊緊張張地跑了進來,稟道:「太后,剛才宮外傳來消息,說,說甯山王在赴任途中暴病身亡了!」 我大吃一驚,那孩子才多大!怎麼說死就死了呢! 算上信使回來花費的時間,就是說甯山王在二十多天前就已經去世了! 我還來不及表達我的吃驚,就聽見砰的一聲,朱妘桌上的茶杯已摔落在地。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向朱妘,朱妘自己也是一臉吃驚,然後就突然笑起來了! 「哈……哈哈……哈哈……」 仿佛不受控制般,朱妘笑得是上氣不接下氣,最後甚至無力地趴到桌子上笑起來。 我皺了皺眉,責怪道:「皇后,你真是放肆,死一個人這麼好笑麼?!」 朱妘邊揉肚子邊笑著:「不行,不行,笑死我了,明明昨天還活蹦亂跳的人今天卻不喘氣兒了,這不好笑嗎,簡直搞笑死了……」 宮人們驚恐地小聲說:「皇后娘娘是不是中了什麼邪了!」 我也覺得朱妘自從懷孕後就十分不正常,連忙叫人扶她下去。 甯山王的死在後宮並沒有泛起太大的波瀾,除了間或人們茶餘飯後的兩句惋惜話而已。只是惠太妃迅速衰老下去,一夜之間已是白髮蒼蒼。 我去找顓福時他正在和大臣議事,守門太監要進去稟報,我揮手阻止了他,自己站在外面拿著小手爐和隨從們閑等著。天氣真的很冷,我慢慢地走來走去,間歇看著自己呼出的縷縷白氣。 過了一會兒,各位大臣魚貫而出,見我在外面,都有些意外地向我請安。我問了其中的一位大臣宮外的情形如何,那位大臣搖了搖頭,直白地回答:「太后,您穿著上好的貂皮裘衣尚且感到這天氣嚴寒,何況那些窮苦百姓呢?凍死餓死的百姓每天都在增加啊……」 我聽了心情很是沉重,緩步走了進去。 好長時間不見顓福了,不想他竟然變得如此憔悴,眼睛佈滿血絲,鬍子拉碴的,一臉愁容。 我一陣心疼,正要開口問他怎麼把自己累成這樣,顓福卻站起來緊張地問我:「母后,您怎麼親自來了,鼻尖也紅紅的,在外面凍著了嗎?」 我擺了擺手,「哀家在宮中吃得好睡得好,不用擔心,倒是皇帝你怎麼把自己弄得如此憔悴!」 顓福笑了笑,寬慰我說:「兒臣的身體沒事,可憐的是宮外的那些百姓。兒臣記得您教過兒臣要隨時心系百姓,兒臣一刻都不敢忘記。」 我聽了心中感動,拍了拍顓福的肩膀鼓勵他說:「對,對,皇帝能這樣想母后真的很高興,相信我們一定能渡過這個難關的。」 顓福點了點頭,然後問我:「母后,您特意找兒臣是為了什麼事?」 我頓了頓,不知這時候說是否合適,不過還是說:「皇后最近病得厲害,她懷孕正是到了關鍵期,小身板挺著大肚子,我看著她都覺得遭罪。所以哀家想皇帝雖忙,還是抽空去安慰安慰皇后吧。」 不知為何顓福冷笑了一下,說:「恐怕皇后需要的不是兒臣吧?她見了朕都害怕。」 「咳,後宮哪個妃子不敬懼皇帝的?又敬又愛又怕正該是後妃對君主的態度啊。」 「如果——」顓福稍拉長了聲音說,「如果母后真是覺得皇后懷孕是遭罪的話,何不就別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呢?這樣痛苦不就能結束了嗎?」 我吃了一驚,說:「皇帝這說的是什麼傻話?」 顓福笑了笑,揮了揮手,仿佛在驅趕什麼想法似的,回道:「兒臣跟您說笑的。這畢竟是朕的第一個孩子,朕希望是男孩,然後讓他當太子。」 這倒是提醒了我,「也是,嫡長子的話還真的就是太子呢。說起來母后還真是緊張,一直在想,這孩子會不會和皇帝長得很像呢,性格會是像你還是像皇后呢?」 顓福淡淡地說:「若是男孩子,應該會比較像母親吧。兒臣這兒確實比較忙,恐怕抽不出時間,這樣吧,兒臣派使者過去看看皇后,表達一下朕對她及她孩子的關心。」 言語中我能隱隱感覺到顓福對朱妘的不上心,但也能聽出顓福對這個孩子的一些期待,我雖然有些疑惑,卻也沒有深想。 第十四章 冬噩 這個冬天的噩夢接二連三。 這個冬天九皇子在龍恩寺病逝。 我跪在佛堂面前,褪去華麗的服飾,只著素衣雙掌合十為九皇子朗誦經文。 門外是一大批高僧在為九皇子超度。 這樣子已經持續一個月了,這一個月裡,我吃得很少,只是在念經,不停地念經,耳邊也全是那些昏昏的經文,好幾次我甚至就要搖晃地倒下了,但我還是堅持跪在那裡,如果這樣可以彌補我對九皇子的愧疚的話。 其實我上次見他就知道,他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何況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裡,他是很艱難地撐到現在吧。 那個人有著一張乾淨的臉和無瑕的心。 那個人曾經在冬日裡為我在雪地裡留下一串腳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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