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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我離她略略遠些,語氣恭謹地回道:「小主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小主日後是服侍皇上的人,奴兮怎麼能擔當起'小姐'之名呢。小主貌美如花,奴兮想即便沒有外人左右,小主也必然會脫穎而出,受聖上恩澤。」她聽了我敷衍的話臉上有些失望,但是聽到後面的幾句話才稍有寬慰。

  皎月咳了咳,對挽霞說道:「奴兮小姐也是自有難處的,我們不要為難她了。就是今日奴兮小姐替我們解圍,也可以看出是熱心腸之人,妹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說完,笑著對我說,「以後還望奴兮小姐多多提攜。」我點頭回禮,心中暗歎此女子真是長了一張巧嘴。

  我指著遠處那群賞桃花小主中落在最後,身著花白色繡梨花雅致長紗裙、肩披淡黃帛的女子問:「那是哪家的小主?」我注意到剛才吵架時,只有她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既不附和也不勸架,一副置身事外事不關己的模樣,重要的是那些高傲的小主卻並不排斥她甚至是對她有些敬畏。她那句提議也說得極是時候。

  我曾偷偷地觀察她,發現她的容貌嬌豔美麗,身段高雅端莊,一舉一動都顯得極有涵養。

  皎月順著我的指向看去,「啊」了一聲,回答說:「奴兮小姐說的是國子祭酒家的小姐呀……」

  我在通往鳳儀宮的長廊上,迎面看見姊和一名女子挽著手有說有笑著走來。

  我們彼此都微微一愣。

  姊旁邊的女子正是那天穿紫衣的小主,再看她腕上戴著的龍鳳鐲,我心知她便是善善所說的那個表姊了。

  我後來打聽了她的身世,她是上府折衝都尉(正四品)

  家的嫡小姐,閨名叫扶柳。

  扶柳的長相不可謂不漂亮。她又極會穿衣打扮,掩飾了下肢略略短小的不足而把自己身上的其他的優點更加彰顯出來。這也是為什麼即便在美女如雲的小主中,她依然能奪目出眾的原因。

  我於禮先喚了一聲姊。

  姊淡淡地應了一聲。

  扶柳笑著沖姊說:「這就是你那個庶出的妹妹嗎?」姊點了點頭,「她是爹爹的二房夫人生的。」扶柳笑得嫵媚:「哦?那也算是我的妹妹了。那日,我還以為她是新進宮的秀女呢。」姊好奇地問:「你以前見過奴兮了?」扶柳嗯了一聲,依然笑著說:「貴妹的心腸實在是好得不得了呢。那日,挺身而出為一位同是庶出的小主打抱不平。其實我也不是小氣量之人,那日本來也就沒打算計較什麼……貴妹便沖出來了……不過我看到貴妹的行為,倒讓我想起了一個成語,嗯,叫什麼來的……」姊掩嘴淺笑:「表姊可是想說同病相憐,惺惺相惜?」扶柳叫了一聲,與姊相視而笑:「正是!嗯,同病相憐……」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我在一旁冷笑,莫非真以為仗著太后的一對兒龍鳳鐲子,便以為可以在宮中橫行嗎?什麼話都可以說得出口?

  這種小人竟是吃不起尊敬的。

  即使你不去得罪她,她反而偏偏要主動來招惹你。

  我只是微微一笑,說:「小主說得不錯。因為我總是被人欺負,所以那日看到挽霞小主她們的情況就不免激動失禮些。」扶柳挑眉:「哎呀,你這樣的脾氣可不好。你這樣的身份總要隱忍些,否則若是得罪了身份高貴的人,可是要吃大虧的……」我恭謹地回答道:「多謝小主關心。不過那樣的情況可能不會出現了。」扶柳好奇地問:「為什麼?」

  「因為欺負我的人都已經不在了。」扶柳明顯一驚:「不在了?什麼叫不在了?」我輕描淡寫地說:「就是不可能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憑什麼,你能說出那麼自大的話呢?」扶柳不屑地一笑。

  我笑:「誰讓我是庶出呢?誰讓我有個好娘親呢?」扶柳想必也聽說了皇上和我娘親的事,她的臉色微微一變。

  我的語氣變得有些冷了:「最後只能說那些人太不知天高地厚,小主你說呢?」扶柳沒有說話。

  我無所謂地笑了笑,然後轉身對姊說:「小主即便是小主卻是服侍皇上的女人,姊不會連這點尊卑都分不清吧?以後還是不要公然叫'表姊'的好。太后一向重禮,姊這麼做恐怕不能向太后討喜吧?」姊的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鬆開了扶柳的手。

  我得意地一笑,向扶柳略略欠身,款款離開。

  我來到皇后的鳳儀宮時,看見已經有兩名女子端坐在椅子上喝茶了。

  其中一名是見過的,便是那位國子祭酒家的小姐戚氏。

  今天,她穿了一件淡綠色繡青竹紋的衣裳,梳著雅致整齊的斜雲髻,插著質地很好的一支白玉簪子,小巧的耳垂上墜有一對兒皎皎的珍珠耳環,給人一種清新雅致的感覺。

  那麼另一位,一定是吏部侍郎家的小姐秦氏了。

  秦氏穿著通體白紗衣,袖子和衣角末端繡著幾隻翩翩飛舞的紫藍色蝴蝶。她頭上只隨意插了一支古色的木簪,卻並不顯寒酸反而襯得極有情趣。她通常都是略低著頭微微蹙眉的模樣,眼波盈盈,顯示出了一種蒼白悽楚之美,極易惹人憐愛。

  我們坐下說話時,她們的話都不多,大多數都是皇后問什麼便認真地作答幾句。

  可是給我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在我看來,秦氏不語是因為她生性內向羞澀,無話可說;而戚氏肚有經綸、滿腹城府,卻善於內斂自律,不願多答。

  向皇后告辭出來時,戚氏竟險些暈倒在地。

  我眼明手快,上前扶住了她。她抬頭看了我一眼,語氣虛弱地說:「謝謝奴兮小姐了。」皇后從上面走下來,要宣太醫。

  戚氏婉拒道:「怎麼敢勞師動眾……不過是這幾日剛進宮還不大習慣,睡眠不實罷了……回去歇歇便好了。」這樣的事情倒也時有發生,皇后最後也沒有再堅持,只是臨走時送了戚氏一支人參,百般叮囑方才讓她離去。

  一個月,小主們經過宮中年長資深的姑姑們教習後,便可以正式侍寢了。

  小主們皆有了美人、才人等封號,於是從秀房中搬離出來,分別被安排到各宮中。

  我以為第一個侍寢的一定是那才貌家世皆數一數二的戚氏。

  可是沒想到竟是扶柳。

  我雖知道她一定會早些受到皇上的召見,只是萬萬沒想到會是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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