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宮·雛菊曲(29)_秋姬

二九

　　第九章巫蠱

　　昔日的榮華一朝之間煙消雲散，平素那樣張揚而高傲的人一定是生不如死了吧，也許死反而對她來說是種解脫……又或者，在我的潛意識裡，終究還是不忍心殺人的吧。

　　（奴兮）

　　我與姒修容的爭鬥維持了一年多，或明或暗，糾纏不清。這其中並不都是我佔優勢的，有時也會吃暗虧，費神費力。

　　如果可能，真的不想與這樣的人為敵，但這些似乎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一山不能容二虎，我們之間註定要有一個人來承受失敗，而失敗的後果將是巨大而又慘烈的。

　　那天被太后叫去。

　　太后對我眼不見為淨，平時根本不會想到要見我，所以此行讓我有些忐忑。

　　我來到久別的壽安宮，在巍峨莊重的正殿拜見太后。

　　宮殿裡煙霧繚繞，朱紅色的木階看起來已經有些陰冷陳舊，宮人們走路都是輕輕的，生怕弄出聲音惹太后罪罰。

　　我看見太后高高在上，表情冷淡傲然，又似乎隱隱含著怒氣。然後，我看見旁邊的姒修容正站著為太后有節奏地輕捶後背，她不看我，我卻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看來這次凶多吉少。

　　我上前走了幾步，身後就伴隨著微微的吱呀聲。

　　我跪下，清脆無比的聲音響徹大殿：「奴兮見過太后娘娘，太后萬福，娘娘吉祥。」太后卻不領情，輕哼了一聲。

　　太后端著架子，姒修容又一言不發，我只有在那兒端正地跪著。

　　我就那樣尷尬地跪著，足足有十分鐘，太后才冷冷地開口：「你若是對烏姬也這樣恭敬的話，就不會有這樣的苦頭吃了。」我一震，烏姬？太后特意叫我來，就只是為了烏姬？

　　平時太后不也嫌棄烏姬身份低賤，對她冷言冷語的嗎？

　　烏姬，這樣的跳樑小丑，我從來就沒有也不屑於主動去招惹她！如果真的說我對她不敬的話，也是她太自不量力，欺人太甚！

　　姒修容，六宮之主的皇后尚且不管，你又何必多管閒事？你是見太后對我不滿，便想借太后之手……

　　太后挑眉：「怎麼不說話？不服氣是不是？」好漢不吃眼前虧，我狠了狠心，否認著：「奴兮不敢。」這時姒修容插上話來：「太后，你看奴兮鐵青著臉的樣子，分明是不服嘛！」太后冷哼，走了下來，姒修容慌忙上前扶著。

　　我跪著，只能看見太后金紅色繡著無數隻大大小小的飛鳳的衣底邊，漸漸向我靠近。

　　太后在我面前停了下來。

　　「奴兮，你聽著。」

　　「是。」我將頭壓得更低，膝蓋已經酸麻，可還是一下也不敢挪動。

　　「你知道你的身份嗎？」

　　「奴兮是將軍孤女。太后菩薩心腸，皇上隆恩浩蕩，將奴兮接進宮來，奴兮才能苟活到現在。」

　　「還不只這些。你說，你和扇雉有什麼區別？」我的睫毛抖動了一下：「奴兮是庶出。」太后加重了語氣：「是庶出，卑微的庶出。」我的身子顫抖了一下。

　　太后似乎很滿意這樣的效果，她又問：「烏姬也是庶出，可是你知道烏姬和你有什麼不同嗎？」

　　「烏姬是皇室血脈，奴兮和烏姬不敢比……」

　　「好！說得好！看來你不是不知道，是明知故犯！烏姬無論怎樣，哀家可以訓斥她、冷淡她，皇上也可以，就是你們這些奴才不可以！無論她生母的身份多麼低微，可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帝姬！是你不可忤逆，只能瞻仰的人！而你，以你的卑微之身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你頂撞過烏姬！若不是姒修容告知哀家實情，不知道你還要怎樣欺辱皇室子女！你仗著皇上的寵愛，就以為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嗎？錯了！哀家告訴你，你侵犯了皇室的威嚴，還離間哀家和皇上的母子親情……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前車之鑒，後事之師。你可別蹈你娘的覆轍，到時落個慘澹收場的下場……」我本來打算不動聲色地聽下去，可是聽見太后一味地羞辱我娘，一陣悲憤，打斷太后，倔強地回道：「是奴兮的過錯，還請太后不要遷怒于我娘親。」太后從來沒想到會有人駁回她的話，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愣在那裡。

　　姒修容趁機喝道：「奴兮，你不要太不知好歹了！你敢這樣和太后說話！」太后這時緩過神來，大怒：「反了，反了！對哀家就敢這樣出言不遜，可見你是怎樣對別人了！哀家平素就最討厭你這副趾高氣揚的樣子！來人，把奴兮給我拉下去！關在佛堂裡禁閉兩天思過！」我冷冷地看著怒不可遏的太后和幸災樂禍的姒修容，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太后早就因為賜婚和禁書之事對我不滿，這次不過是她找個藉口來殺殺我的威風罷了！

　　我揮手趕走上前要拉我的太監們：「我自己會走！」可能剛才跪的時間太長，剛一直立，便馬上癱坐在地。

　　姒修容笑容可掬：「奴兮小姐你這是走不了了，還是讓太監們侍候吧。」得到號令，那群太監又圍了上來，幾近粗暴地將我押了下去。

　　我被推進一間陰冷黑暗的房子，馬上有只老鼠竄進角洞裡。

　　我環視四周，只有正中供奉著觀音菩薩，地面上也只有一個跪著參拜時的坐墊。雖然美其名曰佛堂，但依我看就是一個小型監牢罷了。

　　耳邊似乎還響徹著姒修容那得意的笑聲……

　　太后對外封鎖了消息，所以皇上直到第二日上我的小雅齋去，才發現我已經被太后軟禁了。

　　皇上少不得向太后說了些好話，才把我接了出來。

　　我又驚又怕、又冷又餓，看到皇上時，已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緊緊地拽著皇上的袍角，一刻也不願鬆開。

　　皇上愛憐地看著我，親自把我抱回小雅齋。

　　我經過這次的驚嚇，第二天就發起了燒。

　　就在這一年，我終於把皇上最受寵的妃子，我最大的敵人——不可一世的姒修容除掉，並將她推進萬劫不復的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善善）

　　那天小小姐被太后召去，我心裡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太后本來就極其厭惡小小姐，加上上次賜婚和禁書之事，對小小姐更是不滿。不過礙於皇上的情面，一時無法發作罷了。

　　今天叫小小姐去，可是抓到什麼把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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