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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這是她的?」鳳眠終於知曉他方才為何要裝作穴道未解了,原來是為了從她身上盜取東西。

  「不錯,是她戴在頸間的。」白衣公子淡笑著將金令牌遞到鳳眠手中。

  鳳眠借著朦朧的月色,看清了金令牌上古怪的紋飾,臉色大變道:「這,這莫不是東海群盜的信物?」

  白衣公子頷首笑道:「鳳眠,你不愧是見多識廣啊。這個女子有東海群盜的信物,有趣,我們該認識認識她,是不是?這東西,她必會回來找,屆時你只需告訴她,我在臨江樓候著。」白衣公子言罷,微笑著離去。

  第七章 一江春水

  臨江樓,二樓雅室。

  瑟瑟臨窗而立,麗目透過半開的窗,望向樓外一泓碧水。

  今晨回到江府後,無意間摸到頸間,才發現頸上戴著的金令牌不翼而飛。那金令牌是日後出海的信物,卻讓她弄丟了。她細細一想,便知曉竊去金令牌的人除了白衣公子再無別人。昨夜只有他近得了她的身,想必是她點了他的穴道,擄著他向外走時,他下的手。他假裝被她挾持,卻原來是要從她身上盜取東西。

  盜者反被盜,說起來真是顏面無存。

  想起他的手,曾經探入她的頸,盜走了掛在脖頸上的金牌。瑟瑟不禁羞愧而且後怕,若是他要她的命,那還不輕而易舉。

  白衣公子看來並非沒有武功,而是武功高深莫測。

  原以為,她是真的挾持住了他,卻沒想到,她徹底被這個人耍弄了。

  瑟瑟氣恨難當,便回到璿璣府去尋他,卻未見到那個白衣公子,也未見到那個玄衣公子,只得到管家一句傳話,那白衣公子在臨江樓候著她,卻沒說明時日。

  瑟瑟已經在臨江樓等了一日兩夜,為了要回那枚金令牌,她不得不白日黑夜在此候下去。

  夕陽西下,晚霞將河面妝點成胭脂色,河水脈脈流淌,帶著傾城般的淒清。兩岸嬌花靡靡綻放,晚風裡傳來悠悠絲竹之音。眼見夜幕初臨,這一日又將過去,可,那個白衣公子卻始終不曾出現,瑟瑟心中不免失落。

  室內席案上,放著一架五弦古琴,瑟瑟跪坐在錦墊上,黯然撫琴。

  琴音忽高忽低,優雅婉轉。有江畔流水的清靈,有雪湖凝冰的冷澈,有幽澗滴泉的靜雅,亦有幽潭深水的空靈。

  玉指如飛,在琴弦上跳躍撥弄著。

  她整個人已沉浸在琴音裡。

  琴曲似窗外流水,不斷流淌。

  一陣簫聲忽從水上飄來,揚揚悠悠,飄忽不絕。

  那吹簫人似有意要和她合奏,又好似有意和她爭勝,簫音裡彌漫著孤高殺伐之意。

  瑟瑟好勝心起,十指一輪,清麗的琴音由緩而急,繁音漸增。激揚高亢中透著幹淨利落,落葉秋風,冷月清霜,一片肅殺。

  河面上,一時靜謐得似無人之境,唯有清幽的琴聲和悅耳的簫聲。

  琴曲終轉為一片婉轉,簫聲也漸漸趨於低沉,兩股樂音疊在一起,纏綿悱惻,竟是說不出的合拍。

  一曲停歇,瑟瑟撫指在琴,猶在顫動的琴弦,如同她的心神蕩漾。昔日伯牙子期,將心事賦琴,人去琴碎弦斷,再無人聽。她從未想到,她的琴曲終有人能和上,而且竟是如此合拍。

  她如夢般地走到窗前,從半開的窗子裡向外望去。

  一艘華麗的畫舫,正緩緩駛向窗邊。甲板上,一個長身玉立的月白色身影卓然而立,手中執著一管碧玉洞簫。船頭的琉璃燈和著明月清光籠罩著他,他仿若站在雲端的天神,優雅出塵。

  吹簫的人竟然是那個盜了她金令牌的白衣男子。

  「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不想今夜竟逢知音,煩請閣下下樓一敘。」白衣公子的聲音好似和風漫過河面,溫雅中透著冷澈。

  等的就是他,自然要下樓了。瑟瑟撫了撫衣衫,好似夜鳥一般從窗子裡飄出。足尖輕輕點在甲板上,夜風蕩起,墨發雲一般在腦後飄揚。月色漫上青衫,和她眸間的光華一樣清冷。

  看到瑟瑟的那一刹那,一抹光華從白衣公子漆黑的眸間掠過。

  「久候多時,閣下終於姍姍而來!」瑟瑟冷聲說道。她的身量在女子之中,也算是高挑的,可站在他面前,還是顯得嬌小。面對著他,無端一股壓迫之感湧來。

  白衣公子犀利的眸光從瑟瑟身上那件男式長衫掠過,挑眉道:「世人怎會相信,纖纖公子原是一女子!」

  瑟瑟心中一驚,他怎知她是纖纖公子?她記得,那夜,她不曾在他面前施展暗器。心中驚疑,面上卻不動聲色,淡淡道:「閣下如何認為我是纖纖公子?」

  白衣公子唇角微翹,極其自然地把玩著手中玉簫,漆黑的眸間閃過一絲異樣。

  「素聞纖纖公子武有雙絕,乃暗器和輕功。方才雙足踏在船舷上,船舷不曾有一絲的顫動。這份輕功造詣,應當稱得上一絕吧!」白衣公子溫雅的聲音在夜風裡蕩開。

  當日,夜無煙憑「暗器千千」知曉她是纖纖公子,不足為奇。而今日,這個白衣公子僅憑輕功造詣便猜出她是纖纖公子,倒真是厲害。說起來,她纖纖公子的名頭也只是在帝都比較響亮,在江湖上,還算不得入流的人物,卻不想這人竟對她瞭解得這般透徹。

  「今日來,我只想要回我的東西!」瑟瑟挑眉道。

  夜色淒迷,晚風徐送。

  畫舫在河面上徐徐前進,面前的河面寬闊起來,瑟瑟只覺得頭頂蒼穹如漆,冷月如鉤,面前水色如墨,河光瀲灩。

  層疊的山水之間,皎白的衣衫伴著黑緞般的墨發在風裡飄揚,面具遮住了他臉上所有表情,只有露在外面的黑眸,目光如炬。

  「方才已領教了纖纖公子的琴藝,卻不知棋藝如何?對弈一局如何?」他答非所問地說道,聲音無比溫雅。

  「好,先給我東西!」瑟瑟抬首,尖尖的下巴近乎倔強地翹著,聲音很冷。

  「不過是一條金鏈子而已,能值幾兩銀子,難道說,你從璿璣府竊走的那幾件寶貝還抵不過它?」他凝立于船頭,白衫當風,襯得他愈發聖潔。

  瑟瑟聞聽此言,心中一松。那金鏈子在他眼中,確實不算金貴之物,怕不及他玉冠上那粒南珠價值的一半。他或許真不知那金令牌的用途,是以,才稱之為金鏈子,以為是自己的飾物。

  如此一來,要回金令牌便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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