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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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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長長地松了口氣,未央扶我起身,在我背後塞了只柔軟的靠枕讓我歪著,轉身神色平靜地去替我倒水。 我心中一動,望著她忙碌的背影忽有所悟,「未央,麻煩你替我回稟大汗,謝他手下留情!」 未央手裡捧著的茶盞咯的一聲輕響,茶水潑出少許濺到她手背上,燙得她猛一縮手,茶盞咣當一聲摔在地上。 「奴婢該死!主子恕罪!」她面無血色地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你何罪之有?」我淒然冷笑,「你原就是大汗的奴才,他讓你做什麼你照著做就是了……」頓了頓,見她仍是跪地不起,顯然是真的嚇壞了,我心有不忍,於是叫她起來,「大汗為何不親自來說?」 「奴……奴婢不知。」 她不知,我卻心知肚明。幽幽地歎了口氣,疲憊地合上眼瞼。 好累! 爭了那麼多天,終於可以暫時告一段落了。只是這一次代善固然能僥倖逃得一劫,難保今後…… 代善啊,為何突然就固執起來了呢?為何非得和皇太極針鋒相對?明知此時他就算是聯合正藍旗一干勢力,也絕對撼動不了皇太極的地位。 如今兵力強悍優勢在握的皇太極,早已不同往日,特別是這段時間察哈爾部降服,進獻傳國玉璽,無論是天時地利人和,皇太極都已達到了絕佳的巔峰狀態! 這個時候做意氣之爭,果然就如多爾袞所說,是在自掘墳墓! 自掘墳墓…… 我倏地睜開眼。 難道說……代善他…… 「啊!」我被嚇了一跳,皇太極不知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坐在床頭,正癡癡地凝望著我。見我陡然睜眼,他同樣也是一愣,四目相觸,我倆均是感到一陣尷尬。 良久過後,皇太極長長地歎了口氣,「悠然,你又贏了。」 我鼻子發酸,哽聲:「謝謝你。我知道如果你不肯鬆口,代善必死無疑。他……其實他……」 「他不想活了!」皇太極淡淡地接口,「他這是自己送上門來找死!他其實根本就是不想活了!」 「啊……」 「悠然……我比他幸運。」皇太極柔聲撫摸我的臉頰,眼神感慨而迷蒙,「你重新回到了我的身邊,讓我有了生的希望……蘇泰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海市蜃樓……她不可能取代東哥的地位。代善他,興許就是明白了這一點,才會覺得絕望吧。」 「皇太極……」 「生,有時候比死更痛苦!」皇太極稍加用力,輕輕地把我帶在懷裡。 生,有時候比死更痛苦! 那樣的感覺……是生不如死嗎? §第二十章 封妃 皇太極最終沒取代善的性命,甚至還把他受罰的十牛錄人口和薩哈廉受罰的兩牛錄人口一併歸還,大和碩貝勒的名號也繼續保留,只是略懲小戒地罰了銀兩馬匹充數。 這場冷戰過程激烈兇險至極,最後卻是不了了之,代善平安無事。然而這場冷戰餘波卻未就此平息,莽古濟所屬的正藍旗受到沉重打擊,就在三格格被降庶人的第八天,天聰九年十月初二深夜,莽古濟的同胞兄弟,正藍旗旗主十貝勒德格類在家中猝死暴斃,他的死狀居然同三年前的莽古爾泰如出一轍。 對於這種隱諱之事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禮部承政薩哈廉照例發喪,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絲毫沒看出有任何的不妥。 十月十三,清早起床,我瞥見暖閣窗下的炕桌上,用一塊瑪瑙紅玉蟠龍鎮紙壓著一張雪白的宣紙,走近一看,上頭用楷書龍飛鳳舞地寫著四個漢字——滿漢一家。 我拿起紙張細細端詳,只覺得這筆墨力透紙背,磅礴之氣躍然紙上。 正心有戚戚焉,忽見未央喘吁吁地跑了進來,雙靨透著潮紅,「主……主子!快,快換了禮服去翔鳳樓!」 我詫異地瞅了她一眼,「做什麼?」 未央興奮道:「方才大汗在殿上宣旨,昭告天下,將女真族名改為『滿洲』,以後自稱為滿洲國汗……」 手一松,薄薄的紙張輕飄飄地落地,那樣的白底黑字清晰可辨。 「呵呵……呵……」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 滿洲……滿清……滿漢一家! 「主子,您怎麼啦?大妃她們都趕著換裝往翔鳳樓去了。」 「知道了。」我彎腰撿起那張紙箋,沉悶多日的心情豁然開朗,我含笑取了桌上的狼毫筆,蘸著半幹的墨汁,在「滿漢一家」邊上的空白處工工整整地補了兩個字——大清。 「哈哈!」我扔掉毛筆,開懷大笑,不顧未央見鬼似的表情,攀住她的肩膀直到笑出了眼淚。 滿洲——滿族! 大清——清朝! 終於要來臨了……我的皇太極,終於向著開國稱帝的目標邁出了歷史性的一步! 他會成為大清開國第一帝! 他會——名垂「清」史! 天聰九年十一月,皇太極命額哲奉母蘇泰居孫島習爾哈。 十二月初,諸位貝勒、大臣因作出決議,派遣文館巴克什希福、剛林、羅碩、禮部啟心郎祁充額四人為代表,向皇太極遞交奏摺,曰:「今察哈爾林丹汗之子額爾克孔果爾額哲及部眾悉數歸降,又獲歷代帝王爭奪之傳國玉璽,天助我國之象實可見矣。今請仰體天眷,早定尊號。」 摺子遞上來當天,皇太極便明言拒絕,隨手將奏摺擱在翔鳳樓書房的桌子上。眾人以為這位滿洲國汗故伎重施,再現當年稱汗時的欲擒故縱之計,於是紛紛再次上奏懇請皇太極定號稱帝,皇太極仍是不允,眾人大惑不解。 這一日趁著興致好,我帶著三格格、四格格、五格格、六格格、七格格並一大群乳母嬤嬤、宮女太監在翔鳳樓外的空地上堆雪人,打雪仗。 正玩得不亦樂乎,忽然圍在身邊的奴才們自動閃開一條道,我眯眼望去,卻見一身朝服的薩哈廉正急匆匆地走了過來,我眼尖,一眼便辨出他夾在腋下的深色薄子乃是本奏摺。 薩哈廉想不到我敢公然帶人出後宮到翔鳳樓外玩耍,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似乎在躊躇著到底該上前行禮,還是該假裝未見。 我撲哧一笑,不等他抉擇,先行招呼道:「薩哈廉貝勒若是來遞摺子的,還是請直接拿回去吧。」 薩哈廉臉色蠟黃,神容憔悴,似乎身體抱恙,有病在身。 他先是眉頭一皺,張嘴卻是欲言又止。 我知他這是對我干涉朝政之事反感,於是也不以為意,喝令乳母嬤嬤們帶著各自的格格,先行回後宮去。 「快過年了呀!」我懶洋洋地抬頭望天,天空碧藍透亮,幾縷白絲狀的雲彩橫跨整個皇宮上空,「薩哈廉貝勒真是公事繁忙啊!」 薩哈廉眼眸一亮,似乎終於省悟到了什麼,乾涸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幾分親熱和討好來,「應當的,為大汗分憂,乃我輩應盡的職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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