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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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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什麼辦法,我是葉赫老女,烏拉那拉氏年輕貌美,會比我受寵那是理所當然!更何況,以葉赫和建州這幾年的關係,我姑姑侍奉努爾哈赤多年尚且失寵,以致落得含恨而終的悲慘下場,我又能如何?烏拉與建州姻盟不斷,關係非比尋常,烏拉那拉氏能後者居上,誰又能說這不是必然?」 我一面胡謅應對,一面不斷地思忖,布揚古把我另許拜音達禮,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葉赫未必當真會怕了輝發,如果懼怕,當初就不會搶奪部民和奴隸,可為何一轉眼就完全變了呢? 難道…… 「哈哈……」拜音達禮突然發出一陣大笑,「努爾哈赤那老小子,當真以為布占泰會是個心甘情願受他控制擺佈一輩子的主兒麼?布占泰裝傻充愣了這麼多年,對建州百般討好,為的什麼?還不是在等一個時機,等一個烏拉成熟強大的時機……嘿嘿,如今烏拉羽翼漸豐,恐怕努爾哈赤再難掌控住布占泰那頭豺狼。烏拉反噬之期已近,努爾哈赤若是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那他離滅族之日也必將不遠矣!」 我凜然! 好複雜的局勢! 沒想到赫圖阿拉內一片平靜繁華,而城外卻已成山雨欲來之勢! 恍然之間,我領悟到布揚古的用意! 是了!他是想趁著這個混亂詭譎的時局,將我拋進這場混水之中,攪得原本就一觸即發的事態更加敏感而複雜,而他卻可趁機混水摸魚。 建州若因為我跟輝發起衝突,能夠打起來最好,若是無效,這背後還有個烏拉墊底。搞不好布揚古又會故技重施,再度將我拋給布占泰,使得三個原本就有嫌隙的部落打著爭奪我的藉口拼得個你死我活…… 最不濟的結果,建州、輝發、烏拉也會因此而元氣大傷!而置身于局外的葉赫將重新成為女真族最強的一部,在戰亂過後,大興風雨! 而我——這個冠有「女真第一美女」之名的王牌,則將在這場戰亂裡起到最佳導火索的作用! 這個恐怖的推測在腦海裡漸漸成型,我不寒而慄! 「布喜婭瑪拉,跟我回扈爾奇城吧……」拜音達禮柔聲低喃。 我往後一退,後背抵住了牆壁。 扈爾奇城?!若是真到了那裡,恐怕很難再得以保全,我勢必會被拜音達禮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一根! 惶然心悸,耳畔似隱隱飄過皇太極輕柔的話語: 「……到年底……我來接你回去……」 「嗯,年底……我等你來接我……」 這一路走得甚是艱辛。 聽說整個建州已然嚴防布控,四旗兵丁遍佈每個角落嚴密搜尋,邊界盤查更是嚴苛。 為了避開耳目,拜音達禮一行人扮成普通百姓企圖蒙混出境,我被打扮成尋常婦人,弄成一副灰頭土臉的蠢笨樣,被逼著跟隨他們一路往輝發行去。 到古代十數年以來,我還是第一次遭這種罪。平日裡一大堆丫鬟僕婦將我伺候得連喝茶倒水都不用親自動手,真是養尊處優慣了,現如今猛地讓我體會底層平民生活,還真是一下子適應不來。 騎馬趕了幾天路,長途跋涉不說,碰上窮山惡水,溝溝坎坎,便不得不下馬步行。我的一雙嬌氣的腳底板很快就磨出了水泡,然後水泡破皮潰爛,痛楚難當,兩隻腳一落地便針紮般疼。 拜音達禮想必也瞭解我不適應吃這種苦,於是每次總是安撫我說,到了扈爾奇城後會如何如何的補償於我。 我只能默然無語,不知該表現出萬分高興還是極度憎恨。 拜音達禮喜怒不形於色,我很難猜到他的真正心意,於是只得抱著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繼續跟著他們埋頭趕路。 到後來,我腳底的水泡終於發炎變成膿瘡,開始大面積潰爛化膿。拜音達禮見我這回實在無法走路了,便親自背了我走,停下休息時也不再派人嚴密監視我。 想來他認定以我現在這樣的狀態,連路也無法走了,哪裡還能逃跑?況且我一路表現良好,十分配合,完全沒有半點拂逆的樣子。 他對我的戒心大減,我內心竊喜,暗地裡立即琢磨開該如何尋隙逃走。 腳爛了算什麼?哪怕此刻我的雙腳俱廢,即便用爬的,我也要逃走! 跟他回扈爾奇?做夢! 這天日落歇腳,拜音達禮照例打發手下支帳篷,打野味,燒雪水,好一通忙活。我冷眼坐在一處乾淨的石頭上,呵著凍僵的手指,眼珠四處打量。 這裡四周密林環抱,皚皚白雪覆蓋之下,一眼望不到幾點翠色,更加看不出有絲毫的人煙。我暗暗搖頭,不是個很理想的逃生之地。 正胡思亂想著,忽聽林子深處傳出「嗷——」的一聲渾厚的怪吼,沒等我明白過來,拜音達禮和兩名燒水的手下神情緊張地站立起來,其中一人因為心慌竟然碰翻了鐵鍋,鍋內的燒開雪水嘩地翻出,全澆在他自己的腿上。 他慘叫一聲,跌坐在地上,捧著燙傷的膝蓋痛得直打戰。 「蠢東西!」拜音達禮毫不留情地揚起馬鞭,照著那人臉上就是一鞭子。 「啊——」慘叫聲陡起,不過不是那名挨抽的手下發出的,而是傳自于密林深處。 拜音達禮悚然失色,他邊上另一名手下大聲叫道:「糟了!爺,怕是咱們的人碰上大蟲了!」話音未落,就聽得遠處「嗷嗷」又是兩聲長吼,這次連我都聽出來了,那是老虎在咆哮,而且數目還不止一頭。 拜音達禮從馬鞍上飛快地解下挎刀和弓箭,將箭囊負上肩背,鏘的一聲腰刀出鞘,「走,去看看!若能打到兩頭大蟲,那今日的收穫倒也不錯!」走了兩步,他忽然又折回頭,對我笑說:「你等著,今晚給你燉虎骨湯喝!」 天色將暗,他連同手下一共只有十三人,去掉我和那個被燙傷的倒黴鬼,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僅憑這麼幾個人能和兩隻東北虎搏鬥? 我暗自搖頭,不知道到最後誰將成為誰的晚餐! 雖然我巴不得拜音達禮被老虎一口吞掉,但見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心裡不由得少了幾分把握,看樣子他經常狩獵,打個把只老虎跟吃頓飯一樣簡單。 目送他和手下的身影漸行漸遠,最後終於消失不見,我立即回頭瞪向那名倒黴鬼:「喂,給我倒碗水喝!」 他瘸著腿,正齜牙咧嘴忍痛重新起鍋融雪燒水。聽我吩咐,忙哈腰說:「格格請稍待片刻……」 我冷哼:「我口渴了,你把那馬鞍上的水囊遞給我吧!」 他有些為難,「格格,那水太冰……」 「沒關係,你取來便是。」 他無話可說,只能一瘸一拐地轉身替我拿水,說時遲那時快,我猛地騰身站了起來,忍著足下鑽心似的刺痛,搬起視線瞄準的一塊五六斤重的石頭,沒有半分猶豫,對準他後背狠狠砸了下去。 他悶哼一聲,身子沉重地倒在雪地裡,臉朝下,背朝上。 我捧著石塊,心臟怦怦地似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我吞了口唾沫,慌慌張張地扔掉手裡的兇器,也不敢去看那人是死是活,只是心驚膽戰地勉強撐著身子從他背上踩過,飛快地攀住一匹白馬,翻身騎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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