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春鶯囀 | 上頁 下頁 |
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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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皇帝的步輦在衛士的簇擁下逕自入了紫微宮,程宏從地上起來,只覺滿心羞赧。 早晨的時候,他本要去宗廟查看穆帝祭禮的預備,卻在路上被攔車詢問多次,經過宮城外,又遇到溫容,聽他說起紫微宮禁入之事,便應他之請到紫微宮來查看究竟。果然,紫微宮衛士說宮中有令,今日免事。同時被阻的也有好些時常出入宮禁的臣子,擁堵在宮門前,又是不解又是疑惑,怨聲載道。 溫容對衛士說程宏乃太常卿,要入內面見皇帝。衛士卻堅決不許,說他們聽從衛尉調遣。衛尉卿褚英出身寒門,一身武氣,從來入不得士族大臣的眼。程宏聞得此言,頓時怒起,便對衛士斥責起來。 不想,竟恰逢皇帝歸來。 程宏覺得身上汗濕了一片,突然後悔起來。皇帝對他們這班老臣向來不親近,自己方才那番作為雖在情理之中,落在皇帝眼裡卻只怕不太好……心裡想著,程宏轉頭看向溫容,卻見他立在宮門投下的暗影之中,雙眼望著那步輦離去的方向,面無表情。 皇帝回到寢宮的時候,只見裡面好不熱鬧。太后、王宓都來了,連大長公主也在,下首還有太醫令和一眾醫官。 見他回來,所有人的臉上都神色一展。 「皇兄!」王宓率先迎上前去,將他仔細打量,眼圈紅紅的。 皇帝安慰地拍拍她的肩頭,朝裡面走去,向坐在堂上的太后下拜,「兒見過母后。」 太后看他精力充沛,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面上卻愈加沉下,雙唇緊抿,沒讓他起來。 殿中寂靜一片。王宓看看太后,心中擔憂皇帝身體,向她道:「母后……」話剛出口,太后卻冷冷掃來一眼,王宓連忙住口。 「你可知錯?」太后盯著皇帝,緩緩道。 皇帝伏拜在地上,「兒知錯。」 「私自出宮,目無章法!」太后猛然以手捶床,向左右厲聲道,「傳我令去,將昨日當值的宮門衛士以及一眾從人全數押交廷尉!」 皇帝心中一驚,抬起頭。觸到太后怒目,複又俯首不語。 太后身旁的常侍得令,小步趨出。 殿中又是一陣默然。 「罷了罷了,」這時,挨在太后身旁坐著的大長公主在一旁開口了,她笑笑,向太后勸慰柔聲道,「陛下現在已經歸來,太后訓也訓了,陛下知錯便是。太后莫忘了陛下還有傷在身,太醫令等一眾醫官如今還在外面待詔。」 太后聽聞此言,目光落在皇帝左臂上,神色一緩。她收起怒容,吩咐皇帝起身,讓宮侍去召醫官入殿。 左右早已將一張軟榻抬出,扶皇帝躺上。未幾,太醫令領著醫官前來,向太后皇帝行禮,即刻為皇帝診察。 「陛下脈象有少許虛浮,卻平穩,靜養幾日便可。」待診畢,幾名醫官略一商討,太醫令稟道。 聽他這麼說,眾人皆大歡喜。 太后長舒一口氣,頷首,「如此便是大好。」她看著皇帝,片刻,卻忽而舉袖拭目,輕歎道:「你這般任性,若真出了意外,置天下何地,又教老媼有何面目去見地下先祖?」她的聲音帶著些微微的顫抖,說著,將臉轉向一旁。 殿中之人皆動容。 王宓想起自己昨夜聽到皇帝遇刺失蹤的消息時,覺得似乎天都要塌下來了,現在憶起都仍有後怕。鼻子不禁一酸,眼淚又跑了出來。 皇帝忙從榻上下來,伏拜在地,「兒謹記母后教誨。」 太后垂淚不語。 大長公主亦舉帕拭拭眼角,看著皇帝,櫻唇似笑非笑。 操心一夜至天明,太后早已倦了,與皇帝交代了些話,又與大長公主談了幾句,便回宮歇息了。 皇帝須靜臥休養,王宓也告退出去。 她並不覺疲憊,走出紫微宮,忽然見姑母大長公主也行將了出來。 「姑母。」王宓走過去,向大長公主一禮。 「阿宓。」大長公主停下步子,露出笑意。 王宓望著大長公主精緻的臉,不禁從心底讚歎。這位姑母年將四十,卻保養得甚好,面容堪比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即便熬了整整一夜,也絲毫看不出一絲黯淡。 對於這位姑母,王宓現下是滿心感激的。 昨日凶訊傳來時,大長公主正陪著太后在宮中道觀參拜。眾人一團忙亂時,她決然留在宮中,不停安慰她們母女,太后也得以迅速定下心來,聯絡丞相,號令有司。 「姑母要返新安侯府?」王宓問。 大長公主笑笑,「非也,我聽聞你昀表兄也受了傷,還須往顧府看看他。」 這話正勾中王宓心事。早晨衛尉來報知皇帝和顧昀的消息時,她也在場。後來見皇帝安然歸來,卻不見顧昀,她的心早已穩不住了。 「昀表兄……不知安好否。」王宓輕聲道。 大長公主看著她,唇邊緩緩漾起笑意。她沒有回答,卻屏退左右,少頃,將王宓細看。 「我記得甫辰少時最愛吃櫻桃,每到時節,阿宓總要將自己分得的櫻桃帶到顧府,可對?」她緩緩道。 王宓聽到這話,雙頰登時染紅,目光滿是慌亂。 大長公主卻輕笑起來,聲音柔和而慈愛,「阿宓何須羞赧,你的心思姑母豈看不出來?甫辰得你青睞,何其幸也。」 王宓心中一陣激蕩,甜澀交雜,只覺臉像燒著了一樣。 片刻,她卻低下頭,微不可聞地囁嚅道:「可昀表兄不甚喜阿宓。」 「哦?」大長公主注視著她,從容淺笑,掩口低聲道:「甫辰年輕,素不通情事,可我和顧府都想先為他定個將來呢。」 王宓驚訝抬頭,望著大長公主的笑靨,目光漸漸凝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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