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春鶯囀 | 上頁 下頁 |
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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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側門入內,只見面前是一條長長的廡廊,曲折回轉,庭院樹木亭亭如蓋,花草葳蕤芬芳。 馥之上次來走的並不是這裡,只覺幽靜雅致,隔著幕離,目光將四周景色細細欣賞。再看向面前,顧昀一身素淨常服,將俊朗的儀錶襯得愈加利落齊整。 「府上園景甚好。」過了會兒,馥之道。 顧昀回頭看看她,唇邊漾起些淡淡的笑意,道:「我叔父好園,府中所植花木,皆經其手。」 馥之愣了愣,片刻,頷首,「如此。」再望向一旁,心中不由覺得有趣。誰能想到那戰功顯赫的當朝大司馬,竟有這等閒情。 幾句話之間,兩人起初的拘束消失了許多。顧昀沒有再說園木,卻道:「自從叔父服下女君的藥,已好轉許多。」 馥之聞言,心底一陣寬慰,笑了笑。想起兩日來在家中,叔父總向自己問起顧銑的病況,這下他可該安心了。 「大司馬自有吉相。」馥之道。 顧昀看著馥之,沒有說話,片刻,將視線移開,望向前方。 遊廊在曲折,經過一處水榭,沒多久,一處樓閣出現在庭院之中。 顧昀帶著馥之逕自走到樓閣之前,馥之解下頭上的幕離,交給同來的侍婢,隨顧昀入內。 樓閣臨著水池,四面窗格敞開,踏入其中,只覺連日的溽熱一掃而空。顧昀回頭,恰涼風拂過,馥之低綰的發間,幾顆珍珠綴作步搖,與頸間肌膚瑩潔相映。 「女君來了。」這時,顧銑慈祥的聲音從裡面傳出。 顧昀不及回頭,馥之卻已走過去,向案前的顧銑一禮,「馥之見過大司馬。」 顧銑笑容滿面,攏攏身上的薄氅,放下手中書冊,招呼二人到席上坐下。 「叔父今日遣馥之來探大司馬,不知大司馬可仍有不適?」馥之在下首坐定,向顧銑問道。 顧銑微笑,道:「兩日來,某已覺舒適許多,痰咳亦無之前劇烈。」 馥之頷首,在座上將他細觀,只見精神飽滿,面色也較那日紅潤許多,的確有所好轉。 「可否賜脈一觀?」馥之問。 顧銑點頭,「勞煩女君。」說著,將手伸出。 馥之起身,坐到他跟前,略略一禮,為他把脈。 池上的涼風自窗格中緩緩沁入,攪起案旁香爐中的輕煙,香氣嫋嫋地四散開去。 顧銑靜靜地倚著榻,面前,馥之專心地看著指間,眼瞼微垂,修長的眉下,睫如蟬翼,將漆亮的雙眸稍稍遮去。 恰如當年。那女子低頭將玉璜上的絲絛細細結上,過了會兒,抬起頭來,臉上展露出笑容,得意地舉起玉璜,說:「好了……」 顧銑忽而有些失神。 馥之平心靜氣,只覺指下,顧銑脈象甚為穩當,上次那股離亂之氣已消去了許多,確是大愈之象。她微笑抬頭,正要說話,卻發現面前的人一瞬不眨地看著自己,一訝。 顧銑自知失禮,忙笑笑,轉頭去,向顧昀道:「甫辰,吩咐家人多備膳食。」 顧昀應下,正要起身,卻聽馥之說:「不必勞煩。」 他訝然回頭,只見馥之一臉歉意,對顧銑道:「大司馬相留,馥之本不該辭。只是馥之稍後還須往別處,不能久留。」 顧昀面現詫色,掠過一絲失望。他卻未再強留,少頃,微笑頷首,「如此。」他看著馥之,忽又問:「我聽女君叔父說,女君愛草植之屬,曾多有研習?」 馥之微訝,道:「略曉一二。」 顧銑微笑,「我後園中有一桂樹,植已二十餘載,年來甚不振,未知何故。可否請女君為某一觀?」 馥之望著顧銑,片刻,點頭,「自然可以。」 顧銑含笑,卻又轉向顧昀,道:「甫辰,叔父身體不便,煩帶女君前往。」 馥之隨著顧昀,又回到了來時的那片青翠的園林之中。遊廊曲折延伸,走的卻是另一個方向。 「那桂樹就在前面。」顧昀說。 馥之點頭,將目光向前面瞅瞅,顧昀個頭高出她許多,平視過去,只能看到他寬闊的脊背。 再看看身後,侍婢和家人都默默跟著,窸窣的腳步聲,愈加顯得周圍幽靜。 馥之望著遊廊兩旁,只見花木繁茂依舊,參差錯落,相得益彰。 心裡不禁又是讚歎。馥之的母親甄氏,當年亦是好園,馥之小時候,家宅中的所有園地都像這般植滿花木,阿母常常帶著她去園中遊玩,告訴她花木的名稱和擺置的學問,馥之至今仍然記得。如今見這顧宅園林,扶疏間自有條理,竟也合乎阿母過去所說的治園之道。 「這些花木擺置亦是大司馬之意?」馥之忍不住,開口向顧昀問道。 顧昀看看廊外,道:「正是。」 說話間,遊廊回轉,前面忽而明亮。廊外,綠草如茵,翠竹幽蘭掩映環繞,一棵桂樹亭亭立在其間,足有四五丈高,枝葉繁茂如蓋。 顧昀停下步子,轉頭對馥之說:「這便是叔父所說桂樹。」 馥之頷首,望著那桂樹,走下遊廊。 幾塊形狀各異的石板寥寥鋪在地上,形成一道小徑,面上已經被踏得平滑。昨夜裡的一場雨,將天空洗得明淨。馥之走到桂樹下,抬起頭,陽光在枝葉間漏下,燦燦灼目。幾隻黃鶯輕靈地跳在枝頭,聲音高低婉轉。 「此樹是我叔父年輕時所栽。」只聽顧昀的聲音自身後傳來,緩緩道,「滿園花木之中,叔父最愛此木,多年來皆親自料理。」 馥之頷首,將桂樹觀察,只見枝葉茁壯。她挽袖伸手,想將頭頂的一枝擷來細看,剛踮起腳,一隻手卻伸過來,將那樹枝折下。 她轉頭,顧昀的臉近在咫尺,將葉間天光遮去了一角。碎金點點落在上面,將眉目映得明亮而深刻。馥之忽然覺得心中起了一陣不自然,接過那樹枝,將目光移開。 馥之低頭看手中的桂枝,只見葉片油綠,其中兩片卻生了些黃斑,葉面卷起,果然是得了病的樣子。她再望望桂樹和地面,樹冠蔥郁,也並無多少落葉,幸而這病還不算嚴重。 「如何?」顧昀的聲音再傳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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