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春鶯囀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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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刮著大風,將營帳的帷幕吹得獵獵作響,和著遠處軍士操練的呼喝聲,帳中愈加顯得安靜。 「漠中毒蟲物類無須扁鵲操心。」過了會兒,只聽顧昀道,他轉過來,看著馥之,「扁鵲欲隨某往氐盧山,亦非不可,只是扁鵲也須應承一事。」 馥之詫異,問:「何事?」 顧昀目光深深,「我欲見陳勰。」 馥之心中一驚。 日光從帳頂透下來,只見顧昀表情平靜,方正飽滿的額頭連著筆挺的鼻樑,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細長的雙目微微上揚,沉靜而明亮。 馥之忽然覺得面前之人自己似乎低估了,有些後悔自己提得草率。 「扁鵲亦可不應。」顧昀唇邊勾起,「只是扁鵲既知曉了我軍策略,恐怕稍後便是出得這帳門,出塞之事也未必能如願了。」 馥之盯著他,目光似乎要將那雙眼穿透。片刻,她冷笑,「將軍此言,我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了?」 顧昀瞅著她,沒有答話。 馥之眉頭微微皺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將軍為何尋陳扁鵲?」她問。 「為家中病人。」顧昀道。 馥之咬咬唇,看著他,「我須先至氐盧。」 顧昀淡笑,「但憑扁鵲主張。」 秋風夾著漸濃的寒意,低低掠過荒原上枯黃的衰草。 王瓚騎著青雲驄在軍營附近的草場中跑了一陣,牽著它走到不遠的小溪邊,給它飲水刷毛。這小溪乃山中泉水彙集而來,甚為清潔,青雲驄低頭飲了一口,似乎覺得滿意,不住地喝起來。 大疫過去,在營中悶了許久的軍士們也能夠出來走動了。夕陽下,溪水汩汩躍金,不遠處一塊平整的草地上有人正在蹴鞠,圍觀軍士甚眾,喝彩聲陣陣傳來,此起彼伏。 王瓚彎腰站在青雲驄身旁,手撫著它側腹的毛,仔細地看有無泥星草屑。 「仲珩!」 忽然,王瓚聽到張騰的聲音,抬頭望去,果然是他。 只見張騰騎馬過來,穿著一身鎧甲,風塵僕僕。 王瓚停下手中動作,問他:「何處去了?」 「同斥候往北走了一趟。」張騰一邊下馬,一邊說。 王瓚一愣,明白過來。怪不得那日見面之後,兩三天都找不到他人,原來是去做了斥候。 「打探得如何?」他問。 「羯人果然盯著。」張騰道,拍拍坐騎,「我等行了七百餘裡,遭遇兩次斥候。」 王瓚頷首,忽然發現他袖子上有幾塊血漬,皺眉,「傷了?」 張騰瞥瞥袖子,「未曾,打鬥時染的。」他得意地笑,「斬了兩個。一群羯子發現了我等,逞強從山上沖下來。軍司馬我橫刀上前,橫劈了一個,回身又捅一個。」 「哦。」王瓚點頭。 張騰豪氣起來,「也不看張騰張五郎我在京中跟誰練的武,望著我便舉刀來砍。爺爺!」說著,往溪邊草地上一坐,將頭盔解下,扔在一旁。 不就是跟期門軍打架練的?王瓚好笑地斜他一眼。 「餓了,可有吃食?」張騰用溪水洗了把臉,朝他伸出手。 「無。」王瓚道,正說話,卻見阿四過來了,手裡牽著一匹馬。 「主簿,」阿四笑著說,「我也帶阿五來飲水。」 阿五?王瓚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馬,不禁覺得可笑,見張騰打量著阿四,對他說:「這是我新添的小校,阿四。」 張騰了然頷首,看著阿四,也笑起來,「你的馬便叫阿五?」 「正是。」阿四得意地說,「我在家中最幼,這馬是我接的生,便跟了我,叫阿五。」 張騰見他答得有趣,面容也算得上清秀,心生好奇,問王瓚:「你何處得來這般伶俐的小校?」 「嗯?」王瓚笑笑,繼續給青雲驄刷毛,「說來話長。」 聽他提起,阿四想到馥之,心中卻是一黯。自從那日馥之生氣,阿四就越想越覺得愧疚,竟不敢再去見她。聽說她去了醫帳,也不知現下如何…… 張騰見王瓚不說話,也不再問,卻問阿四說:「你可知我等要去做甚?」 「殺羯人唄。」阿四不假思索地說。 張騰又問:「那你可知羯人最愛吃什麼?」 阿四想了想,問:「什麼?」 「人。」 「人?」阿四一愣。 張騰點頭,看著他,認真地說:「羯人行軍從不帶糗糧,專去擄女子來,餓了就吃,管這叫雙腳羊。」 阿四聽著他說,有些悚然,卻嗤一聲,道:「我又不是女子。」 張騰不以為然,「你以為你不是女子便無事了?羯人只看但有身量不足又長得清秀的,便擄去先吃了再說。」 阿四睜大眼睛,怔怔地半張著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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