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春鶯囀 | 上頁 下頁 |
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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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瓚瞥了張騰一眼。 他說的這等暴行以前確曾有過。那是前朝的事,當時天家姓溫,國號衛。其衰落之時,中原諸侯並起,一度大亂。西北胡人乘機進犯作亂,其中以羯人最甚,每回進犯,過路鄉邑郡縣必遭血洗擄掠,二三十年間,中原人口竟因胡患減去大半。 當時的王氏先祖最初在隴西為州牧,正是因擊胡有功而起,厲兵秣馬,聲勢日壯,十五年之內蕩平海內而拒胡人於關外,最終得以立國。至今,王氏歷經五世,一百餘年,其間胡人雖有來犯,卻再無當日之辱。 算起來,今年的羯人掠邊是幾十年來最嚴重的一次。兩年前,車騎將軍顧銑率部滅了東羯單于,一直為東羯所制的西羯卻得以起勢,兩年內,迅速收攏東羯餘部,擊敗鮮卑,重新為患。 「誰敢吃你,你就殺誰,怕甚!」王瓚一拍阿四的頭,斥道。 阿四摸著頭,似覺得有理,呵呵地笑了笑,兩眉倒立,「誰敢吃我,我就教他們嘗嘗螟蛉子,不給解藥,讓他們躺在野地裡喂狼!」 王瓚笑笑,片刻,卻突然看著他,「你有螟蛉子?」 「有。」阿四點頭,「那時在塗邑外,阿姊用螟蛉子藥倒惡人,怕我遇到麻煩,便給了我一些。」 王瓚瞥他,那妖女待這小子卻是不賴。 「什麼螟蛉子?」張騰在一旁聽著不解,問王瓚。 王瓚撇撇嘴角,正待答話,突然,阿四看向他們身後,臉上又驚又喜,「阿姊!」 第五章大漠 王瓚訝然順著阿四的目光望去,遠處,馥之正朝他們走過來。 張騰看到馥之,亦是一愣,隨即睜大眼睛看向阿四,「你阿姊就是姚扁鵲?」 「嗯!」阿四點頭,笑嘻嘻地跑上前去,「阿姊!」 王瓚臉一黑。這小子如今又回到從前了,一見到姚馥之便跟狗見了主人似的,只顧叫喚地撲上去搖尾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姚馥之的小校。想著,他左右瞥瞥,卻發現方圓百丈的眾人,包括地上坐著的張騰,全都齊刷刷地看著馥之。 不就是個女子。王瓚心裡一陣鄙夷,伸腳踢了一下張騰的屁股。 只見馥之走過來,摸摸阿四的頭,問他:「可吃過了?」她沒有裹巾幗,烏黑的長髮披下來,在後面綰了個髻,竟是一派溫婉模樣。 阿四望著她,笑得燦爛,「未曾。」 馥之莞爾,將手中的一個布包給他。 阿四將布包打開,眼前一亮,「蘑菇團子!」馥之沒來得及出聲阻止,他已經迅速地拈起一個放進嘴裡,嚼了嚼,隨即兩眼放光,「好吃!」 「洗手。」馥之用指節將他腦袋敲了一記。 阿四嘿嘿地笑,轉向王瓚和張騰,遞過去,鼓囊著嘴,「主簿軍司馬……也吃……好吃!」 有了前車之鑒,王瓚對馥之給的吃食已然毫無興趣,沒有動。張騰卻笑著一把接過,也拿起一個團子放進嘴裡, 「仲珩……好吃!」片刻,張騰也睜大眼睛對王瓚道。 王瓚淡笑,搖搖頭。 張騰不再管他,見馥之看著自己,咽盡口中食物,站起身來,對馥之一禮,朗聲道:「大將軍麾下屯騎軍司馬張騰,多謝扁鵲饋食!」 馥之莞爾,還禮道:「野食粗鄙,幸軍司馬不棄。」說著,她看看阿四,問:「這幾日過得如何?」 阿四有些不好意思,卻咧著嘴,笑道:「過得好。跟著主簿,飲水足,吃飯飽!」 王瓚在一旁聽到這話,心裡又好氣又好笑,這小子! 馥之瞥瞥王瓚,點了個頭便算行禮,又轉向阿四,「可須當心,勿吃壞了東西。」 阿四呵呵地點頭,「知道了。」說完,望著馥之,問:「那些軍醫待阿姊如何?」 馥之微笑,「也好。」 她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軍醫們對自己的微妙想法。兩天來,她沉默少言,待人以禮。醫帳中忙著配雄黃散,她也只打打雜,做些幫忙整理藥材之類的事;什麼人病了來請醫,她也從不出聲,更不插手,儼然只是個客人。 馥之說完,卻看向旁邊的王瓚,走到他面前,「主簿可否借一步說話?」 王瓚微訝,看看阿四,又看看馥之,微笑,「自然可以。」說完,將馬交給阿四。 馥之亦淡笑,轉身朝空曠的地方走去。 溪邊一處僻靜的地方,聽著嘈雜聲都遠去了,馥之停下腳步。她看著王瓚,也不客套,正色道:「馥之隨大軍出塞,自有苦衷。阿四雖喚我阿姊,卻是一介鄉民,非我親弟,望主簿留情。」 王瓚瞥她。 這人倒是靈醒,知道自己收留阿四另有所圖。她來歷尚不明了,卻要跟著大軍出塞。有把柄好過沒把柄,都督曾暗示要把阿四掌握住,王瓚正考慮,不巧遇到了那天的事,便順水推舟了一把。 王瓚面上卻無所表露:「扁鵲此話何意?」 「無他。」馥之神色平靜,「阿四雖頑皮,卻心地單純,主簿何苦難為一個稚子?」 王瓚覺得可笑,輕嗤一聲,「扁鵲莫不是記錯了?當初是他一心要跟我的。」 馥之道:「他跟不跟主簿全無要緊,望主簿出塞勿令其跟隨,留在平陽郡也好。」 王瓚覺得有趣,看著馥之,輕笑一聲,「扁鵲以為我會照辦?」 馥之看著他,表情不改。她沒有答話,少頃,卻緩聲道:「主簿可記得塗邑那螟蛉子?」 「嗯?」王瓚形如桃瓣的雙目中掠過一絲嘲諷,神色輕鬆地點頭,「記得。阿四說那藥並無毒性。」 「阿四說得不錯。」馥之淡笑,「我在塗邑外救他時,曾用螟蛉子迷倒惡人,那時確是無毒。進了塗邑之後,我覺得螟蛉子藥力單薄,又重配了一劑,卻未曾告知阿四。」 遠處的蹴鞠場上突然爆發出一陣喝彩聲,隨著傍晚的風傳了過來,幾乎將馥之的話音淹沒。 王瓚面上鎮定自若,「你以為我會信?」 馥之莞爾,「信不信全由主簿,那日距今已近一月,再過三五日便可見效,彼時再來尋我可就遲了。」 王瓚看著馥之,努力忽視心底泛起的一絲疑忌,輕哼一聲,轉過頭去,「過三五日再說。」 馥之道:「全憑主簿意願。」說完,悠然一禮,轉身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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