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長相思3思無涯 | 上頁 下頁
五八


  這一夜,清水河上燈火通明,有的船順流而下,有的船逆流而上,來來回回地在河裡搜尋,還有幾十個精通水性的水妖在河底在河底尋找。

  到後半夜,更多的船、更多精通水性的水妖陸續趕到了清水鎮,加入搜尋的隊伍,清水河上熱鬧得就像過節。

  天色將明,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也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刻,顓頊趕到。

  他一身戎裝,風塵僕僕,顯然是在軍中聽聞消息後,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驅策最快的坐騎飛奔而來。

  小夭仍在河裡尋找璟,從昨天傍晚到現在'她就沒有出過水。她在水下,一寸寸地尋找,竟然從清水鎮一直搜到了人海口。

  船把小夭帶回清水鎮,小夭不肯罷休,竟然想從清水鎮逆流而上,所有人都看出小夭已經精疲力竭,可沒有人能阻止她。小夭跳進河裡時,雙腿抽搐,根本無法遊動,她卻緊緊地抓著船舷,就是不肯上來,好似只要她待在水裡,就能靠近璟一點,就能讓璟多一分生機。

  直到顓頊趕到,他強行把小夭從水裡拎了出來。

  小夭面色青白,嘴唇紫黑,目光呆滯,頭髮濕淋淋地貼在臉頰上,整個人冷如冰塊,顓頊叫她,讓她喝點酒,她沒有任何反應。顓頊掐著她的臉頰,強迫她張開嘴,將一小壺烈酒硬給她灌進去,小夭俯下身子劇烈地咳嗽,整個人才像是活了過來。

  瀟瀟用帕子把小夭的頭髮擦乾,又用靈力把她的衣衫弄幹。顓頊用毯子裹住小夭,想抱她離開。小夭的眼睛驚恐地瞪著,一邊往後縮,一邊用力地搖頭,顓頊無奈,只能由著小夭坐在岸邊。

  小夭呆呆地看著河上的船隻來來往往,不管顓頊說什麼,她都好像聽不到,只是過一會兒,就問一句:「找到了嗎?」

  一直到正午,清水被翻了個底朝天,不但沒有找到璟,也沒有找到篌和意映,唯一的收穫就是一枚玉鐲。青碧的軟玉,不見任何雕飾,只是玉本身好,色澤晶瑩、質地細膩,因為還未做好,形狀還沒全出來。

  靜夜看到,哭著說:「族長說小姐不喜歡戴首飾,鐲子戴著倒不累贅,所以自己動手做了這鐲子。」

  小夭猛地站起.顓頊拉住她,問道:「在哪裡發現的?」

  一個人分開眾人,上前奏道:「在河下游,已經靠近入海處。」

  小夭急切地說:「璟……璟在那裡!」

  「因為發現了這個玉鐲,所以小人們把上上下下又搜尋了一遍,連大點的石頭底下都沒放過,可一無所獲。想來是順著水流,漂入大海了。」

  「那去大海裡找。」小夭的聲音好似繃緊的琴弦,尖銳得刺耳。

  眾人不敢多言,低聲道:「入海口附近已經都找過了。」

  不管塗山氏的人,還是顓頊派來的人,都盡了全力,把附近的海域都找了,可那是無邊無際的茫茫大海,別說一個人,就是把一座山沉進去,也不容易找到。何況海裡有各種各樣兇猛的魚怪,神族的身體含著靈氣,是它們的最愛。

  顓頊下令:「繼續去找!」

  「是!」眾人上船的上船、下水的下水,不過一會兒,全部走空了。

  明亮的陽光下,河水泛著一朵朵浪花,迅疾地往前奔湧,沒有遲滯,更沒有一絲悲傷,絲毫沒有意識到它吞噬的是兩個人的幸福。

  小夭搖搖晃晃地說:「我要去找他!」

  顓頊說:「就算去找璟也要吃點東西,你沒有力氣怎麼去找他?乖,我們先吃點東西。」

  小夭想掙脫顓頊的手,固執地說:「我要去報仇!」

  顓頊看了瀟瀟一眼,瀟瀟立即快跑著離開,不一會兒,她搖著一艘小船過來,顓頊攬著小夭飛躍到船上。

  船向著下遊行去,小夭手裡握著那枚沒有做完的鐲子,呆呆地盯著水面,像是要看清楚,無情帶走了璟的河究竟長什麼模樣。

  瀟瀟靈力高強,船行得飛快,太陽西斜時,船接近了入海口,從河上到海上有不少船隻,依舊在四處搜索。

  瀟瀟撤去了靈力,讓船慢慢地順著水流往前漂。

  小夭摸著鐲子喃喃說:「就在這裡找到的鐲子嗎?」小夭掙扎著站起,想要往水裡跳。

  顓頊拉住她:「你連站都站不穩,你下去能幹什麼?」

  船晃了一下,小夭軟倒在顓頊懷裡,卻仍堅持要下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水面:「我……我……去找他!」

  顓頊掐住她的下巴,用力抬起她的頭,強迫她看四周,幾乎怒吼著說:「你看看,有多少人在找他?他們比你身強體壯,比你熟悉這裡的水域,比你懂得如何在水下尋人,你下去,我還要讓他們緊跟著你、保護你,你是在找人,還是在給他們添麻煩?」

  小夭的嘴唇顫抖著,身體也在顫。

  顓頊擁住她,放柔了聲音:「小夭,如果璟還在,他們肯定能找到。」

  小夭緊緊地盯著再水下搜尋的人,他們兩人一組,互相配合,真的是連一寸地方都小放過。

  瀟瀟撐著船,慢慢地跟在搜尋璟的人身後。

  從太陽西斜一直搜尋到半夜,小船已經進入深海。

  這是一個沒有星星也沒有風的夜晚,天上的月兒分外明亮,月光下的大海分外靜謐。上千人依舊在搜尋璟,因為每個人都戴著塗山氏緊急調來的夜明珠,上千顆明珠散落在大海裡,就好像上千顆星辰,在海水裡搖曳閃爍。

  從落水到現在,已經兩日兩夜,所有搜救的人都知道已經沒有任何希望,可沒有顓頊的命令,沒有人敢放棄,甚至不敢有一絲懈怠。

  小夭盯著黑色的大海,喃喃說:「我不明白。以前每一次出錯,我都知道哪裡錯了,有的是因為他仁而不決,有的是因為我不相信他,沒有抓緊他,可這一次我們究竟哪裡錯了?他趕去看一個病危的孩子沒有錯,他小心地帶了所有暗衛沒有錯,他在出發前給我寫了信沒有錯,他在立即被亂箭射死和能拖延時間的決鬥中,選擇了決鬥沒有錯,我一接到他的信就立即趕來,我也沒有錯,那究竟是哪裡錯了?」

  顓頊說:「你們誰都沒有錯。」

  「如果我們誰都沒有錯,那為什麼會出錯?」

  顓頊回答不出來。

  「以前出錯了,我們改了,一切就會好,可這一次怎麼辦?哥哥,你告訴我:我們究竟哪裡做錯了?我改,我一定改,不管我做錯了什麼,我都改小夭的身子痛苦地向前傾,喉嚨裡發出幹嘔聲,兩日兩夜沒有進食,根本吐不出東西,她卻一直在痛苦地幹嘔,就好似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小夭小夭——」顓頊輕托著小夭的背,靈力能減輕身體的痛苦,卻無法減輕小夭的痛苦,她的痛苦是因心而生。

  月兒靜靜地從西邊落下,太陽悄悄地從東方探出,半天火紅的朝霞將天與海都染得泛著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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