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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一個統領模樣的軍士來奏報:「已經接連搜尋了兩夜一天,不少士兵靈力枯竭昏厥了。陛下看是稍做休息後繼續尋找,還是再調集人來?」

  顓頊說:「稍做休息後繼續尋找。再傳旨,調一千水族士兵過來。」

  軍士欲言又止,一瞬後,彎身應諾:「是!」

  精疲力竭的士兵爬上船休息,連水都沒力氣喝,橫七豎八躺在甲板上。

  不少人陸續昏厥,時不時聽到大叫聲:「醫師!醫師!」

  還有人連爬上船的力氣都沒有,爬到一半,撲通又掉進海裡,連帶著後面的士兵全摔了下去。

  也許因為顓頊在,沒有人敢發出一點聲音,縱然摔了下去,他們不過蒼白著臉,緊咬著牙,再次往上爬。

  小夭呆呆地看了他們一會兒,目光投向了無邊無際的大海。

  大海是如此廣袤無垠,就算傾大荒舉國之兵,也不過滄海一粟。

  她找不到璟了!

  小夭低聲說:「讓他們別找了。」

  顓頊說:「也許,璟會被哪條漁船救了;也許,他會碰到鮫人,被鮫人送回陸地。」

  小夭的淚如斷了線的珍珠簌簌而落:「還有二十二天,才是我們大婚日,他抓緊點時間,依舊趕得回來。」

  話剛說完,小夭突然直直地向前倒去,顓頊趕緊伸手抓住她。兩日兩夜沒有進食休息,又悲痛攻心,小夭終於再撐不住,昏死過去。

  顓頊小心地用毯子裹住小夭,把她攬在懷裡,細細看著。

  小夭面色發青,嘴唇泛白,兩夜間就好似整個人脫了形,顓頊覺得胸口發悶,漲得疼痛,他望向天際絢爛的朝霞,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小夭,一切都會過去,遲早你會忘記他!」

  小夭昏迷了四日,鄞說她身體一切正常,可她卻好像得了重病,昏迷不醒,即使在昏迷中,她都會痛苦地顫抖,卻就是醒不來。

  顓頊急得不行,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守在小夭身邊。

  四日四夜後,小夭終於醒來,整個人乾瘦,猶如大病初愈。

  顓頊也累得瘦了一大圈,他想帶小夭回去,小夭不肯,顓頊只得又陪著小夭在東海邊待了十幾日。

  夜夜小夭都在等候,日日她都會下海,顓頊拿她一點辦法沒有,只能派瀟瀟日日跟隨著她。

  直到十一日,還有四天,就是望日——璟和小夭的婚期,小夭對顓頊說:「我要回神農山。」

  顓頊帶著小夭回到神農山,小夭看到黃帝時,問道:「外爺,我的嫁衣修改好了嗎?」

  黃帝說:「好了。」

  「嫁妝都裝好了?」

  「裝好了。」

  小夭好像放下心來,回了自己的屋子。

  黃帝面色陰沉,著不遠處的青山。早上剛下過一場雷雨,青山蒼翠,山下田裡積了不少水,一群白鷺一低頭、一抬頭地在覓食。

  黃帝沉默地佇立了很久,才開口問道:「璟死了?」

  顓頊說:「死了。」

  黃帝閉目靜站了一瞬,好似突然之間很疲憊,蒼老盡顯,他彎著腰.向屋內走去:「這段日子,你荒於政事了。」

  顓頊說:「我並未荒於政事,即使在東海邊,依舊每日不敢懈怠,白日都是讓瀟瀟看著小夭,我只能晚上陪她。」

  黃帝疲憊地說:「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就最好。塗山氏的生意遍佈大荒,族長突然出事,不僅僅會影響到大荒的各大氏族,你若處理不好,甚至會影響整個大荒,危機現在的安寧。」

  顓頊在庭院內站了一會兒,躍上坐騎,趕回紫金頂,不能休息,而是立即傳召幾個重臣和心腹。

  十四日夜,天上的月兒看上去已經圓了,依舊沒有璟的消息。

  章莪殿冷冷清清,沒有絲毫送親的樣子,可那早早就佈置好的喜慶裝飾卻依舊在,沒有人敢用,也沒有人敢取下,人人都在努力的裝作明日沒有什麼特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半夜裡,小夭從夢裡驚醒,好似聽到有人叩窗,她光著腳就跳到了地上,幾步躍到窗旁,打開窗戶:「璟……璟,是你回來了嗎?」

  苗莆一手拿著明珠燈,一手拿著衣服:「小姐,只是風吹樹枝的聲音。」

  小夭覺得頭有暈,站不穩,她倚在窗上,喃喃說:「真的不是他嗎?」

  明亮的月光下,窗外一覽無餘,只有花木,不見人影。小夭失望傷心,幽幽問「苗莆,你說為什麼我一次都沒有夢見璟昵?」

  苗莆把衣服披到小夭身上,又拿了繡鞋給小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小夭的問題,只能含糊地說:「奴婢不知道。」

  小夭仰頭看著月亮,說道:「我很想他。就算真的見不到了,夢裡見見也是好的。」

  苗莆鼻子發酸,她跟在小夭身邊,看著小天和璟一路走來的不容易,本以為一切要圓滿了,卻變故突生。

  小夭說:「大概因為我沒有親眼看見,一切都不像真的,總覺得他隨時會出現。為什麼一個人可以說消失就消失?為什麼他都沒有和我道別?我寧可他死在我懷裡,好歹兩人能把最後想說的話都說了,可這樣算什麼昵?頭一日我還收到他親手寫的信,叮囑我要好好睡覺,別總夜裡看書,可隔一日,所有人就都說他沒了。怎麼可能,我不相信!他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我恨他!」小夭對著月亮太叫:「塗山璟,我恨你!」

  夜風徐徐,銀盤無聲。

  小夭無力地垂下了頭,淚如雨一般墜落:「可是,我捨不得恨你,我知道,你不能守約,你肯定也很痛苦。」

  苗莆用衣袖悄悄擦去臉上的淚:「別想了,睡吧!」

  小夭對苗莆說:「去拿截湯穀扶桑枝來。」

  苗莆猜不到小夭想幹什麼,也沒問,立即跑去拿。

  她回來時,小夭站在廊下,居然搬著個梯子。苗莆把用玉石包著的扶桑枝拿給小夭:「小姐,拿來了。小心點,這東西看似無火,實際全是火,手要握在外面的玉石上。」

  小夭放好梯子,接過扶桑枝,爬到了梯子頂,用扶桑枝把廊下的大紅燈籠點燃。

  小夭跳下梯子,想要搬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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