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曾許諾 | 上頁 下頁 |
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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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昊沉默著,雙臂軟軟地搭在阿珩的肩頭。 阿珩一邊大喘氣,一邊用雙手抓著洞窟上凸起的石頭,用力往前挪。 洞窟內的溫度越來越高,引力越來越大,阿珩幾乎完全移不動步子,卻仍咬著牙關,雙手用力抓著凸起的石頭,把自己往前拽,手被磨破了皮。 他們兩以一種蝸牛般的速度往前蹭,每蹭一點,都以鮮血為代價。 少昊忽地用力地伸出手,雙手攀住石頭,也盡力地把他和阿珩的身體向前拉,牆壁上他們倆的血痕交匯相容。 又前進了十來丈,阿珩的腳再也抬不起來,她用力地踢腳,卻怎麼都從地上拔不起,就好似整只腳都長到了地上。 她用力提,用力提,再用力提…… 身子左搖右晃裡幾下,帶著背上的少昊一塊摔倒地上。 阿珩掙扎著想爬起來,發現身體被重重地吸在地上,完全爬不起來,而少昊好似早就料到這個後果,壓根沒有動。 阿珩躺在少昊的胳膊上,嘿嘿地笑起來,「我可真傻!沒救成你,反倒把自己搭進來了,你幹嘛剛才不再勸勸我?表示一下你死志已定,不需要我多事?」 少昊閉著眼睛不說話,一瞬後才說:「因為我很怕死。」 剛才,阿珩跑掉後,他沒有害怕,只是平靜地感受著虞淵的力量一點點增加,一點點吞噬著自己,那種看著黑暗逐漸逼近的感覺,他早已經熟悉,因為從小到大,他每一天的日子都是如此。曾經以為父王最可以依靠,卻忘記了父王是他唯一的父王,他卻不是父王唯一的兒子;曾經以為最心疼自己的老嬤嬤,卻幾百年如一日地給他的食物投毒;曾經以為可以相信的妹妹,把他所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告訴俊後;曾經以為……一次又一次,他早已經習慣于平靜地看著每一個親人朋友毫不猶豫地把他拋棄,他覺得那樣才是正常。 可是,聽到阿珩奔跑回來的腳步聲,他的平靜碎裂了,心跳猛然加速,似乎在隱秘地渴望著什麼。面對神農的十萬大軍,他都能談笑自若,可那一瞬間,他竟然連睜開眼睛去確認的勇氣都沒有。 阿珩歎氣,「我也怕死。」她想起了蚩尤,如果就這樣死了,她太不甘心! 少昊沉默不語地凝視著黑暗,真奇怪,現在引力大得連坐都坐不起來,可他現在居然沒有了被黑暗吞噬的感覺,也許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怕孤獨地死去。虞淵的黑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所有人遺棄的黑暗。 少昊突然說:「阿珩,如果……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有來世,我不再是高辛少昊,你也不再是軒緣妭,不管你是什麼樣子,我都會做一個對你不離不棄的丈夫。」 阿珩輕聲笑著,「今生的羈絆就已經夠多了,何必再把今生的羈絆帶到來世?如果真有來世,我願意乾乾淨淨的活一次。」 少昊也笑,「你說得很對。」 「阿珩,阿珩……」 焦急迫切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傳來,在黑黝黝的山洞中迴響著。 阿珩和少昊豎著耳朵聽了一瞬,阿珩人叫起來,「大哥,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阿珩的聲音發顫,喜悅地和少昊說:「大哥來找我!我大哥來找我了,我們得救了!我們都不會死!」 少昊凝視著阿珩,笑而不語。 因為被虞淵的力量干擾,青陽又有傷。用靈力查探不到阿珩,只能依循著阿珩的聲音過來,等看到地上還躺著一個重傷的少昊,很是意外,一時間只是看著他們,神色凝重,好一會都沒出聲。 阿珩明白過來,大哥身上有重傷,虞淵的力量又太強大,他只能救一個走。 少昊淡淡一笑,「別婆婆媽媽了,就是可惜我們還未分出勝負。」 青陽抱起阿珩,少昊不再說話,只是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青陽最後看了一眼少昊,大步流星地朝外奔去。阿珩抱著哥哥的脖子,眼睛瞪得大大,盯著後面,少昊白色的身影越變越小,就好似在被黑暗一點點吞噬。她把頭埋在哥哥脖子上,淚從哥哥的肌膚上滑下。少昊看她的最後一眼還是在笑,似乎在告訴她,沒有關係!可是他明明說了他怕死! 青陽面容冷漠,看似無動於衷,只是狂奔,可太陽穴突突直跳,手上也是請進鼓起。 「嘎嘎,嘎嘎。」 阿珩立即抬頭,失聲驚叫,「烈陽,阿獙!」 嗚叫聲中,烈陽飛撲過來,落在阿珩手上,阿獙隨後而到,喜悅地看著阿珩,不停地嗚嗚叫。它們也不知道怎麼了,一隻羽毛殘亂,一個毛髮有損,好似和誰搏鬥過。 青陽驚訝地看著這倆隻畜生。畜生的感覺最為敏銳,常常比靈力高強的神族都靈敏,當太陽剛接近虞淵的時候,所有坐騎都退避躲讓,逃離了虞淵,並不是它們對主人不忠,只是畜生的求生本能,可這兩隻畜生竟然為了尋找阿珩,克服了本能的畏懼。 阿珩看到阿獙,大笑起來,又哭又笑地指著後面,「快去,把少昊救出來,快去!」 阿獙縱身飛撲出去,青陽立即把阿珩放在地上,也朝回奔去。 阿珩躺在地上,緊緊地抱著烈陽,嘿嘿地傻笑。 烈陽不滿意地扭著身子,一邊扭一邊啄阿珩,阿珩不但不躲,反而用力親它,烈陽被親的沒了脾氣,只能昂著腦袋痛苦的忍受。 一瞬後,阿獙馱著少昊奔了出來,青陽抱起阿珩,大家一言不發,都拼命往外沖。 沖出洞口的一瞬,太陽已到虞淵,虞淵上空黑霧彌補,什麼都看不加你,濃稠得像黑色的糖膠。 「殿下!」朱萸喜悅地尖叫,她牢牢地抱著重明鳥,手上臉上都是傷痕,狼狽不堪地站在山崖邊上,黑霧已經快要彌漫到她的腳邊,她臉色煞白,身子搖搖欲墜,卻寸步不動。 青陽一聲輕嘯,他的坐騎重明鳥哆哆嗦嗦的飛了過來,青陽躍上坐騎,立即朝著遠離虞淵的方向飛行。 直等飛出虞淵,他們才狼狽不堪地停下,回頭看,整個西方已經都黑霧彌漫,太陽正一寸寸地沒入虞淵。 青陽怒問朱萸,「為什麼要傻站在虞淵邊等死?」有等死的勇氣卻不進來幫忙。 朱萸理直氣壯地回道:「不是殿下要我在那裡等你出來嗎?我當然要一直等在那裡了。」 青陽一愣,少昊趴在阿獙背上無聲而笑。 朱萸對阿珩跪下請罪,「王姬,您要我看住阿獙和烈陽,可他們看到太陽靠近虞淵而你還沒出來,就拼命往裡沖,我怎麼約束都沒用,被它們給溜進去了。」 阿珩一愣,只能說:「沒事,幸虧你沒管住他們。」站在山崖邊等死和在山洞裡等死有什麼區別呢?這個朱萸……果然是塊木頭。 大家這才明白朱萸身上的抓痕從何而來,阿獙和烈陽為什麼又是掉毛又是掉羽。少昊笑得越發厲害,一邊咳嗽,一邊對青陽說:「你說這塊木頭究竟算是有心,還是沒心?」 青陽蹙眉眺望著遠處的山頭,沒留意他們說什麼。 阿珩只是受了一些外傷,靈力並沒有受損,此時離開了虞淵,很快就恢復了。 她蹲在水潭邊,擦洗著臉上手上的髒泥和血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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