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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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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討論這個問題了,胤禛再轉身過來,已經是一臉壞笑,伸手往水裡來撈我。 「朕多少日子都沒睡個好覺了,來,給朕抱著,讓朕安心睡一覺。」 吃驚之下不及反應,想起我和他的第一個夜晚,也是從浴桶裡撈起來的,在京郊無人打擾的淩晨,那種瘋狂的親昵曖昧氣息濕淋淋纏繞不去……不由得渾身都軟了。 「別……外頭還有人呢……」我胡亂推脫道,卻聽得聲音顫巍巍、嬌滴滴,反成「欲拒還迎」,自己倒羞得抬不起頭來。 「奴才們不妨事……淩兒你看……」 被水汽蒸過,鏡子上霧濛濛的,胤禛早已把毫無還手之力的我托起來,一副玲瓏雪白的嬌小身體頓時映在鏡中,朦朧間春意無限,滿室旖旎,我只瞟到一眼,就趕緊把頭埋到他肩窩裡:「羞死人了……不要看……」 「淩兒……朕好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一隻手在我身上四處摩挲,所到之處像在皮膚下引燃一片野火,在血脈中滾燙肆意地遊走,「就等你回來……抱著你,才好安穩睡一覺……」 「別,瞧你……衣裳全濕了……」 「管它呢……馬上就脫掉了……」 被他抱著往裡走去,鏡中的我全身都騰騰冒著熱氣,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他將手伸向我的那一刻就已失控的、潮濕的渴望…… 他等不及,扯下來的輕紗漫了一地,室內水氣氤氳,唇舌間交換著所有無法言語的心事,也好,就讓我們暫時忘記一切……哪怕只有一刻髮膚交接的愛,我至少可以暫時遺忘所有讓人灰心的世事無常…… 許久沒有過這樣安寧平和的睡眠了,沒有夢,人像浮在溫柔的水波裡,輕飄飄沒有一絲負擔和干擾,美得嘴角的笑一直放不下來。自然醒來,眼睛還睜不開,懶懶地賴了一會兒床,遠處好像有什麼喧嘩,翻個身,慢慢才想起今夕何夕,宮裡怎麼會有這樣大的動靜?倏地睜開眼,淩亂的床帳內只有我自己,連忙往外看去,這裡卻又看不見窗戶,只見一地白亮,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兩個宮女匆匆進來,先請安,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口齒清晰地說道:「主子,皇上說您身子不好,今兒不用起來,您還在床上歪一會吧,奴婢們服侍您洗漱了就去請太醫過來給你診脈。」 「外面是什麼聲音?」 「這個,奴婢也不知道,不過剛才聽李主管派回來取衣服的小福子說,十四爺奉詔進宮給聖祖爺守靈來了,想必正行哭祭之禮吧。」 可不是!細聽聽,從那空闊的乾清宮和廣場上回蕩而來的確是一片號哭之聲,我徹底醒過來,現實中所有的憂患一下又清晰地跳回心裡。 兩個宮女手腳麻利,一邊做事一邊說話。年紀大一點的叫容珍,姿色平平,但講話做事頭頭是道,行事非常有眼色,進宮以來就在養心殿服侍——那時候,養心殿還根本不是寢宮,只是虛設了一個造辦處存放一些宮中常用的東西,基本上等於閒置,所以宮女很少,誰也不知道胤禛為什麼選中這個地方居住。另一個才十五歲,圓圓臉蛋,長得很是可愛,她是李德全看著人手不夠,臨時從乾清宮調過來的兩個小宮女之一,一個叫吉祥的在前殿,我身邊這個是如意。 隔著紗屏伸手出去,太醫把過脈,簡單問了幾句飲食起居,就起身出去開方子了,我想著那邊剛才不知道怎麼亂,胤祥不知道能不能有空兒來看我——有很多問題急著想問他,又聽見容珍在對太醫說:「……皇上吩咐的,主子的藥方要進呈御覽,先不能給主子吃,辛苦兩位大人了,方子先留著,這就請回吧,皇上必定還要找兩位大人問話的……」 太醫隔簾請安走後,我坐不住,終於還是起來了,無事可做,瞧著外頭半空飄著的雪花,隨風起伏,卻總是落不了地,有些出神。 「淩兒!」 這個聲音好親切,忽然出現在我面前的阿依朵,一身旗裝素服,頭上居然挽起高高的髮髻,烏黑的發間居然還簡單裝飾了一支珍珠攢的銀釵,身材高挑,劍眉星目,腮邊笑意盈然,儼然一個顏色非凡的北國佳人,哪裡還是那個初見時不辨雌雄的蒙古騎兵? 「哈哈……就知道你會這個樣子,眼睛瞪得跟小鹿似的……哈哈……」可惜那矜持的美態只保持了一秒鐘,阿依朵很快就指著我前仰後合地大笑起來。 「福晉大姐,聖祖靈前,皇上『倚廬』之所,放肆大笑該當何罪啊?」胤祥站在門口由著宮女幫他取掉沾滿雪片的大帽子,自己拍著肩頭的雪,拖長了聲音問道。 我已經握了阿依朵的手,寬厚修長,指腹長滿老趼,熱乎乎的有些硌人,和胤祥一樣。昨夜以來種種不測不安頓時像有了依靠處,眼前只剩這姐弟倆,竟如我的親人般,我眼中一熱,又覺得要落淚,聽胤祥說話,連忙又笑道:「十三爺怎麼一件大衣裳也不穿?這麼冷,你那太監宮女們怎麼當差的?」 跟著他們姐弟倆一道的太監宮女不少,此時還等在外面,胤祥回頭看看他們,說:「我從前殿過來的,衣裳在前頭,因咱們裕親王福晉急著來看你,就帶過來了……」 「你們來得正好,我問你……」我也不等他說完,看著他進正廳隨便找把椅子坐了,忙忙問道:「鄔先生呢?性音呢?碧奴和孫守一一家呢?還有,阿都泰他們呢?武將軍是不是真的……他不是還有個兒子嗎?怎麼辦?還有,我走時多吉被十四爺關起來了,他那樣子准會惹事的,現在怎麼樣了?還有……」 低頭大喘了一口氣,拉著阿依朵坐下來,胤祥兩隻胳膊自在地靠在扶手上,拇指卻專心地捏著自己的其他手指,沒有看我。 「阿依朵……那個保泰怎麼樣?他……對你好嗎?你為什麼要嫁到京城來呢?胤祥,你這些年怎麼過的?」 聽見我叫「胤祥」,他才抬起頭來,外面地上雪光映著目光一閃,很快又融回到幽幽的背景裡去,先左右示意宮人都退走了,才看著我微笑道:「問完了?」 自然沒有,但還能想起來的,也已不知如何啟齒,更多的還是一些模糊的碎片,連自己也還不知如何拼湊起來。 「你問那個老不死的對我怎麼樣?呵呵,你怎麼不問問我對他怎麼樣?」阿依朵拍拍我的手背,言語間氣勢早已自然流露,胤祥懶洋洋地說:「阿依朵這樣的男人婆到哪裡不是禍害?才嫁過來一年不到,全府上上下下都治得服服帖帖,連保泰最喜歡的兩個小妾都被趕了出去,昨天在乾清宮老保泰還跟我誇她說『治家有方』『賢能』,我看是被她嚇破膽了……」 「哼,那兩個女人我才懶得趕她們呢,誰叫她們自不量力,一個敢背地裡中傷我,一個敢拿王府的銀子給自己娘家開當鋪?這點小事都治不好,我家那麼大的草原不都被狼占了?我到京城來,還不是怕你們被人欺負:一個自己要跑回來關圈禁的傻弟弟,還有你這個可憐巴巴被人擠對到草原去的笨小鹿!」阿依朵輪流指點著我們兩個。 「阿依朵……可是,你喜歡他嗎?」我看著她,蹙眉難結。 「咳……我生下來什麼都還沒怕過,就最怕你這樣盯我看,眼睛閃啊閃的,叫人話都沒法好好說了。」阿依朵大手一揮,「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我看他也沒幾年好活了,等他死了我賺他一筆家產還回草原上逍遙快活去,哈哈……可惜,淩兒你那個人當上大可汗了,你不能再回草原上去了。」 「罷了罷了,阿依朵,算我求你,別說話了。」胤祥突然打岔道,「什麼賺他一筆家產?活像個女馬賊!再聽你說,任誰有幾個膽都嚇破了——你這說的什麼話?你男人要死關皇上什麼事?大逆不道……」 說著轉頭又跟我說:「聖祖爺進地宮之前,蒙古王公都要進京來叩謁聖祖爺梓宮,策淩也要來,因為阿依朵的緣故,皇上有意讓裕親王保泰辦理理藩院事務,這下阿依朵更威風了,瞧她得意的,你別理她。」 「讓所有滿蒙宗室看看,連最有實力,一度叛離朝廷的喀爾喀大劄薩克策淩也乖乖送上郡主來和親歸順,確是此時安定蒙、藏等外藩的好辦法,此時皇上急需平定的,重在朝內。」一想起這場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倫常巨變,心裡就悄悄地沉下來,「今天早上我聽著乾清宮動靜不對,十四爺進宮,免不了鬧了一場吧?」 「哼……他蹦達不了幾天了。」胤祥稍稍坐正了些,「今天正式冊封了德貴太妃為皇太后,現在皇上帶著我那兄弟叔伯們去慈甯宮奉安皇太后,中午要陪著皇太后用膳了,我想著你剛進宮怕不適應,正好讓阿依朵來陪陪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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