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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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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大王。」來的是一個面黃肌瘦的男子,看不准是什麼人。 夫差沒有開口,仍是低頭拭劍。 「小人就是來帶句話,西施夫人在姑蘇城門上吊著呢。」見夫差不理會他,那人頗有些無趣地摸了摸鼻子,悻悻地道。 原就蒼白的神色愈發的難看了起來,薄唇微眠,似乎連周圍的空氣都結了冰。 「寡人討厭被威脅。」夫差抬頭,淡淡看了那男子一眼。 只一眼,便讓那人顫抖,他開始後悔為了貪點小利而走這一遭了。 劍光一閃,暗紅的血濺在了帳子上。 「還有誰見過他?」淡淡瞥了一眼橫在地上身首異處的屍體,夫差道。 「在我之前,還有幾個副將見過他。」王孫雒神色一厲,道。 「都殺了。」夫差收劍回鞘。 「是。」 「傳令下去,即刻起兵,奪下盟主之位,明日返吳。」 「是。」 吳王夫差連夜起兵,向晉國挑戰。適逢晉國內亂,吳王夫差順利得了盟主之位,班師回國。一路急行,因怕沿途列國得知越兵攻吳的消息中途截擊,夫差一把火燒了宋都外郭以示威。 姑蘇城門上,吊著一個狼狽而蒼白的女子。城門下,一個紅衣獨臂的男子持劍而恃,如孤狼一般守著城門上的女子。 幾天了?香寶不記得了,神智有時清楚,有時模糊,卻始終放不下城門下那個執著到近乎偏執的獨臂男子。 香寶想,也許掙扎了那麼久,終究還是難逃一死。 天漸漸暗了下來,越軍圍在姑蘇城外虎視眈眈。 突然,遠遠一騎而來。 「是大王!大王回來了!」被越軍圍困的吳兵興奮起來,仿佛看到救星一般。 旌旗烈烈,煙塵滾滾,長軀直入。 「是大王,大王回來了!大王回來了!」那個持劍抵著香寶脖子的男子手舞足蹈,大喊。 夫差…… 馬蹄翻飛,血染戎裝,那人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開城門!」 一路策馬飛奔直入,夫差仰頭,望向那個雙手被縛,高高吊在城門上的女子,她臉上沾著血,長髮糾結,卻還活著。 她……還活著。 「你們在幹什麼?」握緊了手中劍,夫差開口。 人群一陣騷動。 「大王!這個女人是越國的禍水!留不得!請大王處決!」 「哦?她是誰?」夫差淡問,不動聲色。 「她是越人!害死伍相國的越人西施!」 「錯了。」夫差淡淡道,「她不是西施。」 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 「她是香寶,是為吳國赴死的英雄……」夫差眯了眯眼睛,緩緩開口,「要離之後。」 香寶迷迷糊糊的想,他果然是一早就知道的。 「什麼?是要離先生的女兒?」他們交頭接耳,一時傻了。 「嗯,放她下來吧,否則九泉之下,寡人無顏面見先烈呢。」夫差揚唇,眼裡閃過一絲晦暗。 先前爬在城門上拿劍挾持著香寶的男子怔了怔,伸手解下綁著香寶的繩子。夫差上前,牢牢將香寶接住,抱在懷中。 衛琴雙眼如狼,躍身上前,一劍將那男子從腰間斬成兩段。 「大王!大王!」人群又驚又懼,又恨又怒。 夫差充耳不聞,狹長的雙眸猶帶著笑意,那笑意卻是透著刺骨的寒。 衛琴如瘋了一般殺人,周圍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他的臉上濺滿了血跡,右手的長劍透著妖異的血光。 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夫差抱著香寶,看也不看便策馬回宮。 吳國的議和書送到勾踐手裡時,他怒不可遏,狠狠甩在地上。範蠡站在一旁,面色平靜如水,仿佛絲毫沒有感覺到王者的怒意。 「范大夫,你為何撤兵!」 如果不是範蠡突然撤兵,夫差怎麼可能會回得那麼快! 「君上,你答應過我,會保證香寶的安全。」范蠡淡淡看向坐在一旁的越女,「如果不是公主殿下自作主張,微臣又豈會輕易撤兵。」 越女面色青白。 再三權衡之下,勾踐終是撤兵返越。 事死如事生,司香的葬禮在越軍退兵之後的第二天。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殿外,有人淒聲大呼。 人初死,先有招魂之禮。由人持死者衣物到屋頂,對著北方主陰之處,對著天、中、地三呼死者之名,是為招魂,招魂不成,才可舉辦葬禮。香寶坐在榻前,看著躺在榻上的少年,他的臉上有大片的灼傷,顯得有些猙獰可怖,幾乎辨不出原本清秀的容貌。 遠遠的,有侍女不敢上前。 「大王,複禮已畢。」有人來稟。 夫差點頭,隨即皺眉看向坐在榻邊的女子,她面色蒼白得有些可怕。 「夫人,太子殿下要沐浴更衣,您先出去吧。」看到夫差皺眉,梓若上前勸道。 香寶搖頭,「最後一次,我來幫他沐浴更衣吧。」 「這不合規矩。」 香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是他娘呀。」那樣理所當然的口吻,她是他娘,為什麼不合規矩? 梓若看了一眼夫差,見夫差點了點頭,便也不再說什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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