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春秋大夢 | 上頁 下頁 |
一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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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下衣袍,司香的身子很單薄,他的身上也有大面積的燒傷,左臂一直到胸口都是焦黑一片。 「娘……」恍惚間,司香紅著臉彆扭地喊她。 香寶呆呆地伸手撫上他焦黑的臉頰,連哭都哭不出來。 天陰沉沉的,十分悶熱。「轟隆隆」一聲炸雷驚醒了香寶,香寶抖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地將司香抱入懷中。 「不怕不怕……」輕拍著懷中無知無覺的身體,香寶喃喃安慰。 他是最怕打雷的呀,那個孤單的孩子,最害怕打雷了…… 「夫人……」看香寶癡癡的樣子,喜樂忍不住哭了起來。 「司香不怕,娘在呢……」香寶一下一下輕拍著司香的背,「娘再也不生你的氣了,再也不生你的氣了……你醒過來好不好?娘教你打水漂呀……你醒過來好不好……」 夫差大步上前,一把拉起香寶,示意梓若上前幫忙。梓若忙走上前,幫著司香沐浴穿衣。 香寶掙扎起來。 「別鬧了。」夫差皺眉,她手腕上被繩子勒的傷口深可見骨,雖然包紮著,但他還是不敢去捉她的手。 「你放手!你聽到沒有,在打雷呀!司香會怕的!司香他會怕的!」香寶掙扎著嚷嚷起來,「他會哭的,他會哭的……他還會做噩夢……你放手!」 「他長大了,不是當年的小孩子了!」夫差沉聲低吼,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陪著她瘋。 香寶被他吼得怔住,愣愣地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上迅速蒙上一層水蒙,扁了扁嘴,眼淚涮地一下流了下來。 對……那天出征前,他說,「司香已經不怕打雷,也許久不曾再做噩夢了。」 「可是……可是我怕呀,我會做噩夢……我一直做噩夢……火,那樣大的火……司香在喊我,喊我救她,可是我什麼也做不了……我眼睜睜看著他被火燒死……他喊我……他喊我娘……」 香寶一邊哭一邊嚷嚷,哭得直打嗝,夫差伸手抱住了她。 「伺候太子含飯。」夫差看向捧著珠玉,侍立在一旁的侍女。 那侍女忙低頭上前,將手上捧著的玉放入司香口中。鋪蓋衣被,蓋臉、填耳、以巾握手,小斂之後,再是大斂。入棺謂之大斂,之後是殯,司香葬以天子之儀,殯期七月。 殯之後,再蔔噬葬日、埋葬墓地。 司香下葬之日,已經是冬天,香寶病重,留在宮中未去。 公無前478年吳國饑荒,三月,勾踐親率大軍再次征吳,進至笠澤。夫差傾盡姑蘇所有士兵迎擊,雙方隔水對陣。吳軍一敗再敗,退守姑蘇。 城外殺聲震天,明明是三四月的天氣,香寶還是蜷在榻上發抖,迷迷糊糊中,又做了噩夢。 「香寶,香寶,醒醒……」有人輕拍她的臉。 香寶知道是誰,因為每次能夠將她從噩夢中拉出來的,只有他。 可是……他叫她,香寶? 那麼遙遠的名字……遙遠得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香寶,你想不想離開這裡?」抱起她,夫差撫了撫她的額。 香寶睜開眼睛,一時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他的唇輕輕觸上她的唇,香寶伸手,抱住他。他將頭靠在她的頸間,「想不想離開這裡,只做香寶?」 「嗯。」香寶誠實地輕應,隨即蹙眉,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那你呢?」 「寡人是大王啊,大王只在王宮裡。」 纖細的手緊緊揪住他的衣服,香寶閉了眼睛,「那我還是做西施吧。」 夫差微微一愣。 「你不是說宮裡不是人待的地方麼,如今可以離開,為什麼不?」 「你在這裡呀。」又是那樣理所當然的口吻。 「你知道,司香為什麼前後判若兩人?」夫差忽然道。 聽他忽然提起司香,香寶微微一怔,是呀,射殺阿福的司香,和葬身于火場的司香,判若兩人。 「司香和他娘一樣怯懦而善良,寡人賜他一副黃金甲,告訴他穿上那盔甲,他便是勇者。」推開香寶,夫差看著她的眼睛,淡淡的道。 「娘……娘……娘……父王……司香不會殺人……娘……盔甲……」司香撕心裂肺的聲音在香寶耳畔驟然響起。 她到今天,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香寶拉起他的手放在唇邊,張口咬下。 夫差看著她,沒有動。 ……直到,有血從香寶口中緩緩流出,順著夫差的手腕,滑下。 香寶鬆口,恨恨地瞪他,「司香是你的兒子,他那樣崇拜著他的父王,你怎麼可以……」 「他是太子,是吳國未來的王。」夫差的聲音極淡,「你看不到王座之下淌了多少血麼?作為太子,他只能往前……」 「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趕我走麼?」香寶忽然打斷他的話,道。 「嗯。」他十分爽快地承認。 香寶瞪他,瞪了半晌,忽然低頭開始解衣服。夫差看著她,一頭問號。 爬進夫差懷裡,她勾住他的脖子,一臉視死如歸。 「美人計?」他笑了起來。 「不管用了麼?」她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老了,你不要我了麼?」 「嗯,我不要你了。」他點頭。 「不准!」霸道地抱著他,她吻上他的唇。 這哪是吻,分明是啃,吻技一如既往的差,可是夫差還是心動了。 「不要趕我走。」她趴在他懷裡,可憐兮兮地道,「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離了這充滿了血腥臭味的吳宮,香寶從此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好麼?」 「沒有你,我做噩夢怎麼辦?」 「離開了這裡,香寶再也不會做噩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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