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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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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璃肯定不懂,太后為什麼要在宣城苦居八年……」宰相要頭歎息「所有人都有了新的對手,不再惦記她的時候,再回來,不是很好嗎?」 「如果那時候回不來呢?被遺忘是件可怕的事。」 「戲子才害怕被遺忘。一經淡出,再沒人捧場。 她的兒子是皇帝嫡孫,怎麼能跟戲子的見識一樣,再說,我們這位聖上,什麼時候健忘?」宰相忽然一沉地說,「聰明如聖上,讓她回來是什麼意思呢?」 芳鸞注視他有些迷離的眼睛,微微冷笑:「怕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宰相呵呵地笑起來:「夫人,你我都在宮廷中行走多年,怎麼說出這樣的話?宮裡哪個人沒有把柄?有什麼可怕呢!」 芳鸞瞥他一眼,冷曬道:「素璃能有什麼把柄在你手裡?」 宰相哼了一聲,說:「宮裡想當皇太后的人,可不止死去的素若星。」 芳鸞聽了不禁瞪起眼睛看他,宰相卻不同她多說了。宰相的話,芳鸞不相信,但是聽到就不能置之不理。難道素璃也有成為皇太后的野心?宰相既然這樣說,一定察覺了其中的端倪,甚至有真憑實據。素璃究竟有什麼樣的舉動聽憑她,能使出什麼樣的手段,勾結什麼樣的人? 倘若皇帝真有閃失,首先知道異狀的一定是太醫。芳鸞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她回到自己房中,打開一直緊鎖的白籮筐。裡面不過是一本今年的黃曆她卻無比珍重似的。黃曆上以繩頭小字寫著哪一日誰家做壽,誰家嫁娶,諸如此類不勝枚舉。芳鸞記得吳太醫的夫人募資修建一座道觀,進來其中梅花盛開她邀請佈施過的諸位夫人去賞。芳鸞先前沒有興致,婉言拒絕。今日一翻黃曆見仍在賞梅期間, 她立刻命人準備車馬前往真觀。 吳太醫生性耿直,卻深知不與強臣當面對峙的道理。儘管如此,他的夫人仍擔心他一朝出事無人搭救,故而平日對芳鸞十分殷勤。這日見芳鸞不期而至急急忙忙將自己的兒媳,孫女介紹給她。 芳鸞見她的孫女溫柔嫻雅,當即褪下手上一串精雕細琢的百珊瑚珠作見面禮。吳夫人見她如此抬舉,心中不勝歡喜,與芳鸞前後來到後院賞梅。 芳鸞之意不再梅花,邊走邊說:「過些日子,宣城那對募資就要回京城,到時候聖上必定指定一名可靠的太醫呵護皇孫。我看這任重道遠的事,只有吳太醫能承擔。」 吳夫人近日正為此煩惱: 吳,李兩位太醫的醫術不相上下,但李太醫做事活路,與吳太醫同僚多年,處處占儘先機。吳太醫因為皇帝的病情避諱中宮,東宮,沒有少遭素璃的冷眼。李太醫卻不知幾時同素璃盤上了交情。素璃畢竟是皇孫生母,皇帝百年之後,她便是皇太后。下個來那一日並非遙遠,到時候仍是李太醫趾高氣揚,而吳太醫又要遭素璃冷眼——思及此處,吳夫人難免要為丈夫發愁。她心中不平,便婉轉地對芳鸞訴說。 芳鸞聽說素璃與李太醫有交情,自責從前竟絲毫沒有察覺。吳夫人見她好奇,就說:「冬至那天飛宇樓開宴,我家大人回來憤憤地說,李太醫與東宮裡的宮女眉來眼去,不成體統……也不知李 太醫幾時與東宮走得那麼親近。宣城的那位夫人回來,怎麼會看的上我家大人呢?」 「話雖如此,在太醫院,終究還是要看醫術。」 吳夫人幽幽地一歎:「夫人怎麼說出這樣的話?太醫院一樣是官府,與別處能有多少分別!實在是我家大人資歷在此,旁人無從動搖。若是像王求瑩勢單力孤,醫術高超又有什麼用?臨走之時李太醫仿佛威脅她…… 她若是再回到宮裡,恐怕李太醫第一個不能容她。」 「難道李太醫不知道,王秋瑩為聖上治病舉足輕重?怎麼能因嫉賢妒能,耽誤聖上?」芳鸞說著瞪圓眼睛,心中暗想:若是李太醫早與素璃勾結,巴望著改朝換代……皇帝的性命怎麼能交給他呢!這事一定要讓皇帝知道。 吳夫人發覺她把問題說得嚴重了,忙掩飾道:「誰曉得李太醫想什麼。」 芳鸞已有主意,隨便看了一會兒花,就滿懷心事離去。 不計期數的花兒含著冷香,在白雪與烏黑的枝條之間露出嫣紅。這繁盛的景象放在京城,一定引來無數觀眾,可惜它開在宣城離宮的角落,只有一人觀賞。馮氏往日在家就喜歡擺弄花草,見了這棵大梅樹不勝歡喜。 旁人沒有她這份閒情逸致。自從守在宣城的飛龍為告訴他們,鳳燁公主得到消息,皇帝不日將召他們回京,離宮中幾乎人人動手收拾東西,恨不得下一刻就插翅飛回京城。馮氏不敢妨礙她們忙碌,悄悄地喚了迷雁,七拐八轉來到梅樹下。 迷雁觸景生情,說:「我與夫人相識以來,深感夫人為人誠摯,我由衷欣賞。宮中女子常常結拜蓮子姐妹,約定同甘共苦。夫人若不嫌棄,你我就當著這珠梅花結拜,日後同進同退,永不相棄。」 馮氏在離宮也只得她一個知心朋友,當即說:「承蒙姐姐垂青,實在是愚婦之幸!」 她們兩人沒有冰糖蓮子,索性不計較 那些,將那兩枝梅花插在雪地上,權當是香燭。迷雁較馮氏年張三歲,做了姐姐。 此後她們知道這裡避靜雅致,偷閒時便約在這裡說話。起初說一些回京之後的打算,可是回京的消息已傳開四五日後,大道桑遲遲不見皇家車馬前來迎接。她們也私下嘀咕,不知這又怎麼了。 素璃預感態勢有變,連忙修書一封,托人投在鳳燁府上。 等待回信的兩天無比難熬。好容易等到一琦飛至,信使帶來的卻是素璃無不期待的消息:在皇帝首肯素璃母子回京的第二天,朝臣見時機正好,請立儲君。想不到宰相提出,睿歆從睿洵被廢之日即是庶人之子,無知小兒,日後賢愚難辨,不當冊立。邕王之子睿渤心神清朗,資質秀美,懷才抱器,神采英拔,可以奉宗廟社稷。朝中頓時嘩聲一片,連日為此爭執不休,因此未能及時去迎接素璃母子。 素璃裡心頭頓起無名火,將信只在地上,恨恨道:「宰相說出這種胡話,聖上竟沒有怪罪嘛?邕王世子再好,畢竟是他人之子。世上豈有愛他人之子,勝過自己嫡孫的?」 她身邊一名女官恍然大悟道:「皇后亡故,崔落霞不肯與我等頭投效娘娘,反而去邕王府上執教——看來是宰相授意,在有謀立邕王世子之心呀!」另一人道:「娘娘不必憤恨。朝議仍在皇孫一邊。 宰相與邕王膽敢異想天開,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 「朝議?」素璃冷笑道,「東宮生前的心腹之交,還有我娘家的親戚……能擰成一股聲音的人全部死的死,散的三。宰相的異想天開,哪一次沒有讓天崩地裂?如今只剩幾個老臣倚老賣老向宰相挑釁,這也叫做「朝議」?!我能夠妄想依賴他們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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