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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她將信使喚到室內,重重地賞過又親自詢問京城中的動向。那信使是機靈的人,一件件說得清楚明白:「 邕王世子年紀雖小可是言語穩重,又精騎獵。

  堅果他頗有聖上小時候的姿態。上一次他隨邕王進京,聖上與皇后見到他也極為喜歡。此次宰相突出以睿渤為嗣,聖上仿佛在認真考慮,只是還沒最終決定。」

  素璃越聽越洩氣。使者看出她面色憂鬱,又說:「 皇后娘娘心裡不統一立邕王之子,這幾天時不時地向聖上央求,召您與皇孫回京。」他停下看了看素璃,放緩聲音說:「可是皇后也有自己的顧慮,之能勸說聖上召您母子回去。其他的事,她不太好開口。」

  他說出這話,素璃就知道:這信使雖是鳳燁派來,到底還是東平素氏的下人。

  她大致能夠猜到素盈的心思:若是睿渤得立,人家自有手段高清的爹娘,又有宰相當靠山。到時候後宮外朝,豈有素盈與東平素氏的立足之地?至於不好開口的顧慮,定是不願參與皇帝決策儲君之選。即使她飛信進言,立了啊壽,不過是為他人做嫁,素璃回去之後興許還要繼續同她對峙。有朝一日素璃成為皇太后,又要自立朋黨,與她為難。

  沉默一會兒,素璃起身到內室寫了兩封書信,托使者帶給鳳燁和素盈,又對使者說:「有些話不便落在紙上,懇請您轉告皇后娘娘——素璃僅求皇孫能在天子身邊長大成人,此外絕無非分之想。皇后娘娘若能助力,素璃不惜以死相酬。」

  使者靜靜地望著她問:「您的話是發自肺腑麼?」

  素璃當即賭咒道:「絕無虛言,否則天譴。」

  使者走後,女官們想問素璃寫了些什麼,她卻絕口不提,又到書案邊寫了一封信,說:「請李先生來。」

  李懷英來到宣城這麼久,第一次得到她的差遣,知道必定是件大事。然而素璃只是交給他一封信說:「請先生將信投到鳳燁公主府上,務必親手交給公主。」

  李懷英知道鳳燁派來的信使剛走,納悶她是什麼意思。素璃說:「那位信使不值得託付。我將全部希望交在先生手上——這封信務必送達。」

  她的表情凝重,李懷英知道事關重大,躬身道:「定不辱命!」

  第三十二章 殺機

  正月二十二這天,皇帝與宰相等一眾大臣在昭文閣議事。素盈知道他們在說她很討厭的話題:是否應該儘快地確立儲君。一個未成年的孩子與一個還不會走的孩子,哪一個更適合擔當重任。

  她等著他們結束這荒誕的爭議,想不到等來一個更糟糕的消息:皇帝晚上喝過藥,忽然不舒服,等太醫趕到時,他已經昏厥。

  素盈心急如焚趕往昭文閣時,正看見大臣們等在閣外。他們的表情仿佛讀懂了上天的暗示:皇帝的壽命朝不保夕,實在應該抓緊時間確立繼承人。李太醫從昭文閣出來,素盈上前攔住問幾句話,李太醫答非所問,仿佛心神恍惚。

  素盈急於親眼看看皇帝狀況,閣下守衛卻攔住道:「娘娘留步——大臣在閣,娘娘不可入內。」「宰相仍在裡面?」素盈不知宰相有何企圖,心突突地跳起來。她等了不多時,宰相泰然自若地從閣中出來,與素盈施禮之後說:「吳太醫仍在內診治,娘娘回避為好。」

  素盈向閣上燈火眺望,苦笑道:「天下只有我,不能在夫君驟病時守在他身旁吧!」

  「聖上不只是娘娘的夫君。」

  宰相說話時,吳太醫也出來,素盈急忙攔住問:「聖上如何?」

  皇帝病情理當避諱宣揚,但吳太醫見她緊張之中真情流露,不忍閉口不言,斟酌道:「聖上龍體初愈,又加辛勞,因此病情小有反復。此時聖上睡得安穩,娘娘不需擔憂。只是禦體不宜移動,近日需在閣內休養。」

  素盈聽罷,不禁冷冰冰掃了宰相一眼,疑心是他在立儲的風口上,故意阻隔帝后相見,因此用卑劣手段將皇帝留在昭文閣上。此後他身為群臣之首,可以日日入內奏事,皇后卻須避諱他了。

  「我要上去看看。」素盈執意登閣,不等吳太醫勸阻,就隻身快步走入。

  昭文閣中專辟一室,供皇帝議政疲憊時休息。其中也有簡單家具陳設,只是不及玉屑宮中的寬大氣派。潘公公守在皇帝床邊,看見素盈就悄悄地退到一旁。素盈躡足上前,腳步聲沒在厚密的毯子中。

  皇帝雙目緊闔,呼吸靜得幾乎聽不見。素盈跪在他身邊,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是暖的,可是對她的舉動全無反應。

  一定能夠醒來!素盈想。前些天他還親口說,他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會輕易死掉。她把臉埋在他的錦被裡,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溫暖起來。漸漸的,她聽見他的心跳,於是微笑著安心地聽了片刻,站起身將潘公公喚到室外。

  「聽說是服藥之後忽然昏厥?」素盈低聲問。

  潘公公點頭,說:「今日禦方是李太醫所出,藥也是他經手合和。娘娘沒有看見嗎?她出去的時候快要嚇死了。他留在這裡也不濟事,宰相索性將他轟出去,另召吳太醫進來。」

  「是藥出了差錯?」

  「藥方是幾位太醫一起審過,和藥之後的封題也寫得明白無誤。不知怎的,聖上偏是在服用之後出了岔子。」潘公公對皇帝忠誠不貳,此時無法盡力,只能對素盈吐露他的憂懼,「若是藥上有誤,吳太醫大約有法子挽救。只怕……是吳太醫也不明白的狀況。」

  素盈的臉色登時沉下來:「是舊病復發?」

  潘公公反問:「娘娘,那位王姓女子,為何不再入宮來?她的醫術高明,聖上也信得過她。」

  素盈為難道:「我准她回家過節。誰知去年冬天北部積雪三尺,道路莫辨。她至今未能回來。」她一時無計可施,心事重重地回到丹茜宮。

  之惠見皇后面帶愁色,忙命人準備氣味清香的醒神茶,小聲說:「聖上吉人天相,定能化險為夷。娘娘不必擔憂。若能令娘娘舒展愁眉,奴婢義不容辭。」

  素盈看了她一眼,淒淒笑道:「太醫都束手無策,你有什麼辦法?」

  之惠早就躍躍欲試,仰起頭大膽地說:「娘娘向來聰明,怎麼會想不到呢?恐怕問題就在太醫身上。」她得到素盈默許,又說:「娘娘一定記得,曾經囑咐奴婢留心東宮與李太醫的來往。」

  素盈微笑道:「記得。」

  「奴婢不久發現,素璃最關心的不是聖上病情如何,而是太醫們是否查明聖上的病因。奴婢有一次偷聽到李太醫說,王秋瑩懷疑聖上是中毒。素璃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問王秋瑩怎麼能夠確定。」

  素盈說:「聖上健康成謎,人心惶惶也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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