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步天歌 | 上頁 下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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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柔見她聲色俱厲,反而放下心來,說:「奴婢當日在塑晶閣侍奉。」 那時,唯有姑姑身邊最得意可靠的宮女才能獲此隆恩。素璃上下打量令柔一番,慨歎道:「當初見識過消寒宴的人,落到這地步……恰好有張多餘的圖,賞你吧!不枉你侍奉過星後一場。」令柔大喜過望,自宮女手中接過一看,首行已題上「換罷笑雪梅」一句。 「今年首句作得如何?」素璃問,「是個星後身邊的過來人寫的。」 令柔不欲立即說明自己與之惠的關係,也不想背後攻訐之惠,便緩緩地說:「人各有志。」 「能記得舊詩的人,志在何處?」 令柔稍一凝神,立成一句:「常將新脂調舊色,每對永夜思故人。」 「這聽著才像話。好歹今天遇著一個像樣的人。」素璃笑了笑,徐徐吐了口氣道,「日後,不妨多走動。」 第十四章 彗星 大小官員自冬至這天封官印,放假三日與家人共度冬節。像平王這等有爵無官的閒散王侯,原本就閑著沒什麼事,遇到節日自然拿出十分精神操辦,將開府的兒子們和出嫁的女兒們全邀來團聚。素沉與素颯趕個不遲不早的時候來了,四小姐素蕙也同夫婿帶著厚禮早早拜見,唯獨素瀾推脫一句「父親怎麼糊塗了,我是相府的媳婦,自然要在夫家團聚」,從始至終沒露面。 少了這個盛氣淩人且眼尖口刁的女兒,平王倒更高興些,席上不住大說大笑,鼓勵兒子們喝酒賦詩。他的三個幼子這年已十二歲,平日養在別齋專心讀書習武,今日至家團聚。平王有意考考他們,奈何自己本事也有限,便將事推在兩個成年兒子身上。素沉自己若有兒女,年紀也該與弟弟們差不多大,因此對這三個孩子格外親切,雖然看出他們天資有限,也不在筵席上為難他們。素颯心裡有事,含含糊糊地應付幾聲,不怎麼挑剔。一頓飯吃得一團和氣,下人忽來報說茵小姐自宮中回來團聚。平王正在興頭上,喜道:「來來來,給夫人們桌上添副碗筷。」幾位夫人與素蕙在另一桌上用飯,聽了這話均不大高興。 不一會軒茵走進來給在座諸位行了禮,她口耳皆鈍,禮畢木訥地呆立不敢亂動。正夫人睿氏久病不愈,今日打起精神入席,一直沒氣力多話,此時上下打量軒茵,冷笑著裝糊塗:「哪個茵小姐?妹妹們幾時添了這位不會說話的千金?怎麼養到這般大了,我還不知道?」七夫人白瀟瀟笑道:「夫人說笑了。她不就是那個伺候過娘娘的丫頭?王爺念她盡心盡力,收來當義女的。」 睿夫人放下碗筷,怫然道:「娘娘在家是小姐,她是下人,用心伺候主人不是她的本分?王爺厚待她已屬罕見的恩情,今天竟想與我們同坐?」邊說邊瞪向軒茵:「這張桌子阿蕙與阿瀾才能坐得,幾時輪到你了?」軒茵耳朵不靈,但看睿夫人的臉色也知道大事不妙,渾身顫抖著手足無措。 平王一句高興話惹來一場沒趣,心中嫌惡夫人較真,可是又怕氣死這老太婆日後諸多麻煩,只能自己氣哼哼地憋青了臉。素颯見狀道:「多謝父親賜飯,兒已用畢,請容兒退席。」說罷站起身向軒茵道:「與我出來。」軒茵大約猜到他的意思,如見救星一般跟在素颯身後。 他們剛邁出門,睿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說:「好了,倒讓他做個人情。」平王忍不住怒道:「颯兒哪裡惹到你?」其實他也知道自素盈封後,素颯封王開府,門庭若市。睿夫人的兒子素沉既是長男又是駙馬,反而不及素颯風光,她心中不平已久。 見他動了怒,睿夫人當下不再說素颯什麼,轉臉向素蕙笑道:「你看見沒有?那位茵小姐穿的衣服比你的還好!」素蕙不願生事,微笑道:「那是娘娘念她辛苦,賞她的。自然不是尋常衣料能比。」睿夫人當即又冷笑:「腦子得過幻症的人,不管到了哪兒,想法都和別人不一樣。自己姐姐還是這模樣,她倒由著一個打雜的丫頭搖身一變成千金小姐。」 平王聽到她又開始揭素盈的往事,終於怒不可遏:「這事你還提起來幹什麼?!人活一輩子誰不會得個疑難雜症?你說這話是不是還記恨我拒絕了你弟弟家的親事?我的女兒生一次病就該下嫁你侄子?那小子倒是壯實得很,可惜一生下來就像腦子少根筋似的!」 「喲?惱了?」睿夫人也不退步,又諷刺道,「不說就不說吧,免得你向上一報,皇后娘娘來治我們的罪。我們一群姐妹可沒有一個生過她,誰知道她心裡怎麼曲解我們說過的話呢!」 「還不住嘴!」平王大怒,將手裡玉箸「啪」的擲在地上,頓時碎成幾段,嚇得眾人紛紛低下頭。素沉忙圓場道:「想是母親疲憊,請父親容兒送母親入內休息。」平王巴不得夫人早早退席,飛快地揮了揮手讓他們出去,又招呼諸人再舉杯箸。 睿夫人攙著素沉手臂一步一挪往自己住處走,還沒走出幾步就聽見廳內再度笑語盈盈,心中已然不悅,又瞧見僕人端著飯菜往素盈出嫁前的院內走,知道一定是素颯命人做給軒茵的。她恨恨地指著素盈的院子,說:「你看,老三的眼裡哪兒還有我的教訓?讓一個卑賤的丫頭在小姐的院子裡開起宴來了!」素沉寬和地開解道:「母親太多心了。軒茵畢竟是父親義女,今日連一頓好飯也分不著,豈不是讓人小看我們家?三弟一向考慮周全,也是存著這個念頭賞她一餐。幾個菜而已,母親何必生氣。」 睿夫人猶自嘮嘮叨叨:「沒想到那兩個像老鼠一樣鬼鬼祟祟的兄妹,竟然比你還出息。丫鬟也跟著脫胎換骨了。」素沉忙道:「母親切不可再提這話。」 「你父親不准說,是他護短。秋婉音的兒女只准他指摘,沒別人的份。我們娘兒倆說說何妨?」 素沉正色道:「娘娘洪福齊天,令家門生輝。母親不也因此加封誥命夫人?以後不可再說席間那種短淺的話了。」 「我是目光短淺,可是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睿夫人臉上笑容頓消,冷冷道,「我年紀大了,自己有沒有誥封無所謂,只盼你凡事占在人先。你是睿素兩家的正宗血統,又是長男,尚的是今上長女。老三是個女樂班裡吹笛子賤人的兒子,眼下已經比你光耀,等他與盛樂公主婚事定下,還有人把你東洛郡王放在眼裡嗎?」 素沉笑道:「母親又來了!何必計較得這麼仔細?」他將母親送回房中休息,轉身就來到素盈的小院,隨手關緊門。軒茵正吃飯,素沉沒有驚動她,拉了素颯的手到院中,問:「怎麼樣?」 素颯將一張紙遞給他說:「這就是娘娘讓軒茵帶出來的。」 「詩?」素沉見每一首標題下皆注明作者,左面還以小字批註該詩受何賞賜。原來是今天朝臣們在飛宇樓所做的冬宴詩。不少詩作情偏宰相,輕慢東宮,但睿洵表面上素來一派寬容態度,並不計較詩作吹捧宰相,依舊給作者重賞。今日褒獎倒也不出所料。 素沉看了一會兒,向素颯道:「娘娘的意思很明白,就按這個意思去做吧。」 素颯立刻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後向素沉說:「衛侯、衡侯願傾力相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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