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情迷北宋之北落師門 | 上頁 下頁
二五


  一個隻娶她的人。

  心情突然沉到深淵裡,也許是因為我知道,只有這一件,我永遠也做不到。

  我忍不住問:「他到底哪裡好?」

  她淡淡搖頭,想說什麼,最後出口的卻只是一句:「你不知道的……」

  是,我哪裡知道他們的相處?我比之趙從湛,永遠是少了從前。他們擁有的從前是我完全無能為力的、空缺的時間。可現在,我希望她能忘掉從前,重新開始。

  我默然地抬手捏住她的手腕,纖細,肌膚柔軟。終於鼓起勇氣,我輕聲在她耳邊問:「你要回去之前……我能不能問一個,只有你們那裡的人才知道的問題?」

  她看了我一眼,問:「什麼事?可不能是大事哦,不然我不能說的。」

  我聽到自己的血脈,在胸口流動的速度,仿佛萬千雲氣呼嘯湧動。幾乎有點兒發抖,我把她的手展開,在她的手心裡慢慢寫了兩個字。

  艾憫。

  這兩個字,上次她寫給我,幾乎銘刻進了我的生命裡。我不知道這一次,我能不能寫到她的心裡去?

  「我想要這個人,永遠在我身邊……這個願望,我最後有沒有實現?」

  這短短的刹那,我等待她的答案,卻似耗盡我所有天真那樣漫長。

  她把手輕輕縮了回去,低著頭看自己的掌心,頭髮遮住了她的臉,所以她的神情,滴水不漏。

  然後她抬頭,我看到她清清楚楚地向我綻開安靜澄澈的笑容,像那些蘭花在靜夜裡近乎冰冷地悄無聲息綻放。我所有的用心,就像在沒有盡頭的深井中,下沉,下沉。直到再也沒有影跡,不知道消失在了哪個彼方,再不出現。

  她對我淡淡微笑,說:「這件事不會有記載的,而且姐姐想要回家了。」

  我居然也沒有多少悲喜,其實我早應知道的。只是那些步天臺的風,此時又瘋狂撲來,好似嘩啦一聲,整個天空眼睜睜就傾瀉了下來。

  然後才感覺到了切膚之痛。

  她真是容易,輕輕一句就抹殺了我所有用心。

  這四月天時融和,槐花一直落在我的發上、衣上,沒有一點兒聲息。靜靜開了,又靜靜落了。

  除了我,沒人知道怎樣一個春天結束。

  她扶著我的肩,問我:「還要刨冰嗎?」竟如什麼都沒發生。

  我搖頭。她就站起來,徑直向門口走去,低聲問門口那人:「幹嗎到這裡了卻不進來?」

  是趙從湛。他走進來,向我見禮。

  「免了吧,反正是在宮外。」我木然說。

  她則在旁邊問:「什麼事情?」

  趙從湛淡淡說道:「來向艾憫姑娘辭行。我要離開京城了。」

  她詫異地問:「去哪裡?」

  「愛州,我去任常駐客使。」趙從湛的臉上倒是沒什麼哀愁。

  她吸了口冷氣,一半向他,一半向我質問:「為何突然之間讓你到那麼遠的地方任職?」

  趙從湛不敢開口,我在旁邊若無其事地說:「大理寺查得劉從善慫恿太后立朝一案,幕後挑唆人是他。其實這不過是朝廷裡慣用的轉嫁法罷了。只是太后既然這樣說了,誰敢說個不字?」

  她瞄了眼我輕描淡寫的樣子,問趙從湛:「難道就這樣了結了嗎?」

  他點點頭,卻似並不放在心上,說:「幸虧因為是宗室,得皇上予我以特宥,不然是殺頭的罪名。」

  她停了停,終於緩緩問:「你要帶……妻子去吧?」

  趙從湛卻搖搖頭,微笑了出來,說:「不,她回娘家了,向我要了休書。」

  我驚駭得一下子站起來,他們卻根本沒注意到我。

  她撲上前問:「怎麼回事?」

  「愛州是邊遠苦寒之地,何苦讓毫無瓜葛的人去一起受苦?何況她與林家少爺本是兩情相悅,是我耽誤了她。」

  他居然不說那個在他艱難時拋棄他的女子一句不是,我覺得心裡隱隱有點兒愧疚,但又想,這與我何干?全是母后的意思罷了。

  她突然回頭朝我微微一笑,說:「小弟弟,天氣這麼熱,你幫我們去弄點兒冰好不好?姐姐剛才教你做的。」

  她居然支使我。我知道她要讓我離開,所以站起來,就走到裡面去了。到蘭花的架子後時,一回頭看他們,我的面前正是大盆的大花蕙蘭,煙灰紫的豐濃花朵,花瓣濃豔如凝露。

  隔著蘭花密密挨擠的花葉,我冷冷地聽她咬著他耳朵說:「我和你一起去愛州。」

  「我們約好的是江南,可不是青唐那樣的地方,據說剛去那裡的人總要被太陽曬脫三層皮……」

  「你被妻子拋棄了,又得了個永世沒法翻身的苦差事,你以為除了我還有誰要你?我早就想去西藏了,你可不要阻撓我的夢想!」她抓著他的手搖晃,像小孩在撒嬌一般。

  趙從湛只好縱容地抱著她的肩,說:「那好,一起去。」

  明明是無奈的口氣,可卻是滿滿的幸福。她無比自然地伸手抱住趙從湛,將唇迎上去,親吻他。而我站在悄無聲息的角落裡,看剛剛離我不過咫尺,而我無法觸碰的,就在我面前驚心動魄地輾轉纏綿。

  原來我的心思,就是這樣的結果。

  命中註定。

  他們顯然一點兒也不在乎我什麼時候出來。我也不願意看見他們。讓我假裝什麼也不知道,我沒那麼厲害,做不到。我覺得自己已經站不住了,慢慢退到後面的臺階上坐下,抬頭看這四月天,天色藍得幾近琉璃的明亮。

  我所有與她經歷的一切,難道都是虛無的臨水照花?如果我們真的就是這樣,那麼命運為何讓我們相遇,讓我白白空歡喜這一場。難道我得了這一場空歡喜,然後對自己說,結束了,記得要忘記,於是我就能忘記,當作一切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這人生予我的,就是一次曲終人散,我沒有辦法承認。我所有的思量,最後就是這樣草草收場,我如何能承認?我喜歡了她十年,我怎能把所有就這樣放棄。

  我慢慢伸手去撫上自己的右臉頰,十年前的感覺仿佛歌聲隔了水而來,似斷還續縹緲稀落。上天既然選擇了她,讓她在那個時候出現在我身邊,那麼,上天一定知道,我比趙從湛,更需要她。

  是的,趙從湛沒有她有什麼關係呢?而我沒有她,我沒辦法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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