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薄歡涼色 | 上頁 下頁 |
一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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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我算是世仇,你的今日皆是拜蕭家所賜,我的前半生,亦是你心頭一根深嵌的芒刺,不管我當初知曉與否,事實就是事實,我改不了,也無法從你心裡抹掉。既然如此,又為何非要傷口對著傷口過活?」 我苦笑:「這天下之間,誰人不貪?誰人不自私?除非真真死去活來的再走一遭,真真千帆過盡的徹底看透,許是心裡就再也不會計較了,可如今的你我,仍舊做不到。 有情,卻不是深情,有愛,卻不是刻骨銘心,南轅北轍的期許,複雜糾結的關聯,江欲晚,我好累,便是困在長門宮苟活之時都未曾這般的累。我也曾暗恨,恨自己何不就從此死了一顆心,管他翻天蹈海,也可雷打不動,安之若素,許是就徹底解脫了,可結局卻還是事與願違。老天不欲成我,任我如何算,如何躲,又有何用?」 江欲晚始終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站在我身邊,目光仿若黏在我身上一般,一動不動,愈發陰鷙,半晌,聽他冷冷道:「誰稀罕你的成全,獨走宛城,這一帳我還沒與你清算,你若還敢擅作主張,九重天外,陰曹地府,我也要逮你回來,錙銖必較,銖兩悉稱,你切記牢了。」 我望著他,他亦直看我,分明眼中有了溫色,那藏於那份泫然欲墜的流動,是可見可懂的暖。人孰能無情?擅于偽裝的我,自然也看得清楚,技高一籌的他。 相視半晌,誰也沒有說話,仿若流淌在我和他之間的時間都已靜止,我想不管日後,我與他究竟走到何種處境,此情此景,我至死都不會忘卻。 「我,其實都懂,只是,希望你知曉,我永不會負……」豐神如斯,目如漆點,那眸中瀲灩之色,可見情意含於其中,此時的江欲晚,不似從前任何一個時候。 話未說完,卻被匆忙跑過來的士兵吵叫聲驟然打斷,我和江欲晚皆是一驚,深夜急報,怕是不會有好事。 「將軍,將…….」那人只顧喘息,雙目赤紅,頓了頓,大聲道:「將軍,袁賊已經悄然下山,圍攻了駐在東面的一隊人馬,我寡敵眾,情勢不容樂觀。」 江欲晚原本要說出口的話,頓時吞回口中,玉顏緊繃,扯了我手,跳下大石,急急往營地那面去,邊走邊問:「袁軍人數幾何?我軍傷亡幾層?」 「看似要近千人,許是只是個先頭探路軍罷了,不過高副將讓我捎話回來,不必將軍擔憂,他可拿下。」 我被江欲晚的手捏的生疼,腳步快極,險些跟不上。 「高昂帶了也只有三百,以一敵三,勝數不大,需再遣兩百,以求全勝。」 待江欲晚回到營地,命高昂手下一心腹再帥兩百人趕赴東面支援高昂,回頭便帶著其餘幾名副將挑燈商討,我被他鎖在身側,寸步不得離。從地圖上來看, 不得不承認,這袁鵬浩精明不少,他敢連夜遣兵試探,亦是沒打算讓這千人有去有回,江欲晚手中到底握了多少人馬,怕是他也心有懸念,遂這次前來的,只是一千,而非一萬。 「以硬碰硬,顯然我們並不佔便宜,袁鵬浩手裡十萬大軍,若是逼急了,真的來個玉石俱焚,怕是我們虧了。」 江欲晚聞言,點點頭:「若是真拼,我倒也不懼他,只是跟著我前來這些弟兄跟了我多年,單一個袁鵬浩,還不值我拿這些人的性命孤注一擲。」 「慘勝猶敗,不到最後一刻,自是不可拼個死活。」我話音剛落,身側許岩平側眼看我:「蕭小姐有何高見?」 我笑,看了江欲晚一眼:「將軍行軍打仗多年,雖不至於精通觀天,卻也多少懂得風吹何向,雨來何時吧?」 江欲晚抬眸,眼中精光一閃:「多說再等一個時辰。」 孔裔皺眉:「下雨對我們也是不利,難道還是好事?」 「誰說作戰一定非要冷箭寒槍,既然要以少勝多,不耍點手段絕對不成,所謂兵不厭詐,不就是這個意思?」我挑眉,瞥過江欲晚的臉,便知曉他猜到我所想,許是領兵多年,如他者也不屑使用我出的伎倆,可畢竟今非昔比,想剩,自然也要有勝的方法,沒有足兵,那邊只能多謀。 「他們的人都在這兒,以五百抵一千,應是沒有太大變數,不過我們的時間也不多,要動作得快。」 幾人還是一頭霧水,孫晉陽左右看看,實在是不懂:「將軍小姐倒是似乎一清二白,可說得我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啊。」 「無妨,百人就可以了,只需鋪上幾丈長短既可,他們想回,必是要走上坡,雨大路滑,走起來,可就吃力太多了。」我伸手,在地圖上點紅一處指了指,輕聲道:「將軍趕緊遣人繞行後方。」我抬頭看了看月空:「時間不多了。」 孫晉陽倒也聰明,聽聞我這麼一說,恍然大悟:「小姐這一招倒也事半功倍,下雨天最忌騎馬攀山,我們不用死命追擊,只等他馬匹陷入泥裡,到時候可就是手到擒來,高招,果然是高招。」 「這本是不入流的伎倆,名將領軍,定是不屑於此,可對付心高氣傲的袁鵬浩來說,一激定會上當,他手裡人馬折的越多,我們勝算越大。積少成多,等到他覺得不耐,自然會從鞍馬山上下來,到時候再擒他,易如反掌。」 江欲晚甚悅,吩咐身邊將領:「挑利落的點出百人,繞道東面袁軍身後,掘土鋪路,寬不少於三丈,至於厚度,至少半尺高。」 「小姐,雨大難道不會把土全都沖下來?」曹潛納罕。 「要看時機,雨大,從山上流下的雨水自然會把所有後鋪上去的泥土全部沖走,所以高昂要在短時間內,趕這些人往回退,一旦入了陣仗,下手必是狠准快,才能制勝。」江欲晚淡語,十分胸有成竹:「以高昂的衝勁來說,速度絕不是我擔心的,他只要挨到落雨便好。」 我望瞭望遠處天際,似乎黑的更厚重低沉:「留馬不留人,高昂手裡可有箭手?」 江欲晚微挑鳳眸,傲然形于容色,自信滿滿:「我手下的將士,自是樣樣出彩。」 「那再好不過。」 其實我並不懂觀天,只是曾經在長門宮裡落了一種毛病,當初因凍壞了關節,每逢陰雨來臨之前,雙腿關節都會酸疼不已,我便是根據這個,方才知曉不久將要落雨,遂才想到這個點子,成不成,我自是從未實踐過,可當下,總要想出點什麼辦法,不然,就只能坐以待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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