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薄歡涼色 | 上頁 下頁
一一九


  江欲晚轉身對身邊幾人道:「下令,全軍紮營躲雨。孫晉陽,你帶五百人,分兩組,在東西兩側,隔出幾裡之外巡查整個陣營,若是有異,速速來報。」

  孔裔孫晉陽各自領命下去,大家也都各行其責,營帳剛剛搭好,大雨如期而至。雨點大力敲打茂冠枝葉,也落在帳頂之上,發出密集而鏗鏘聲響,讓這秋夜的涼意更濃。

  我跟江欲晚坐在帳中仔細研究那張地圖,我心略有不安,只是擔心從未實踐過的方法是否只是紙上談兵,於實際百無一用,往外望瞭望,夜如稠,我輕歎,再調眼細看地圖。

  江欲晚未曾抬頭,只是淡淡道:「放心,這雨來的最好,高昂勁頭很足,袁鵬浩這一千人定是回不去了。」

  我輕歎:「大雨一來,沒有火把照亮,也是麻煩。」

  「隨軍的箭手若是連這點都辦不到,也就不用跟著我縱橫沙場了。」燈影搖晃,落雨如泣,男子就那般安詳如思棋局一般,微微垂眸,長指如蜻蜓點水般,輕劃地圖,似乎已經完全投入到無他冥想之中,已然無人可擾。

  「曹恚未到,非叛即死,而曹恚若是已死,我們可就危險了。」他一字一句道,卻也沒有半分焦急神色:「所以,你之前的擔心不無道理。」

  「曹恚帶兵多年,亦是久經沙場,即便是馬失前蹄,也不至於全軍覆沒,而等到此時,仍舊一個人都不曾出現,只能說,曹恚許是已死。」

  調轉視線,望著夜黑雨大,便油然生起一股淡淡的哀愁:「曹恚若死,曹潛自然會亂,不管如何,眼下也要瞞著。」

  言畢,江欲晚緩緩抬起頭,目色如水,並無波瀾起伏,神色平常如舊,只是那沉穩淡定背後,隱約透露著微微寒意:「這就是世道人心,利祿權勢,鳥懂擇樹而棲,人懂擇權而附,踩著他人的性命方才是最快最精准到達目的的方法。他如此,我不意外。」

  「若是曹恚的地圖有鬼,難道你手裡的這一張就對?」

  江欲晚挑眉凝眸,扯了扯嘴角:「我自然不會完全信任秦染,遂臨行前,地圖我讓人備了另一份,也曾核對過,並無差異,而高昂當初給曹恚的那一份明明同我手中的這份絲毫不差。曹恚出事,不會是因為地圖,至少不是因為秦染給高昂的那一份的問題。」

  江欲晚頓了頓,接道:「我收走了兩面兵符,一半在我手裡,另一半在曹恚手裡,給秦染只留了一面可調五萬兵士的兵令。他倒也聰明,猜得出半面兵符會在曹恚手裡,所以先對他下手,曹恚自然不是他對手。」

  我聞言暗忖,突然驚醒:「難道……」

  江欲晚朝我淡笑,雙目斂光:「是與不是,也要先探探他套路才知。」

  心口之間,一顆心躍然驚跳不止,若是我還未說出口的假想成真,這一次對陣,烏落山怕就真要的成了我跟江欲晚的掩屍荒塚,情勢不妙至極。全球華人的自由討論天地"

  「這樣不也很好,至少這個時候,你還願意跟我待在一處。」

  外面的雨一直下,淅淅瀝瀝的似乎不願停下,雖然看不見星雲,可這個光景應快到丑時末刻,這一戰足有兩個多時辰,該快結束了。熬過一分一刻,時間便似乎無限延長了一般,總是煎熬。

  「將軍,外面有消息。」帳門口突然傳來孔裔的聲音。

  「快傳。」江欲晚也等了許久,轉身坐好,就等帳外來人稟報。得了命令,帳簾被掀開,從外面疾步而入一人,渾身濕透,滿身泥漿,著實狼狽不堪:「將軍,戰事結束了,我軍損三百,袁賊那一千人,全歿。」

  「損三百?」江欲晚聲調稍高,眉頭微蹙,音色偏冷:「損了半數之多?高昂在哪?傳他進來。」

  我轉眸瞥江欲晚一眼,見他面色不善,也知是動了怒,若是那個計策萬全,也有作用,斷不可能折這麼多兵士性命。

  半晌,渾身淋透卻依舊神采奕奕的高昂跨刀而入,身上白色盔甲滿是血污,見了江欲晚單膝而跪:「將軍,您找我?」

  「前去傳信的人可是說的清楚,為何還折兵三百?難道是你有沒有照做?」

  高昂抬了頭,望我一眼,高聲道:「男子漢大丈夫,行軍打仗靠的可不是三教九流的伎倆,那可是真刀真槍,死去活來拼出來的。」

  「你可知袁鵬浩十萬大軍,損一千不足為怪,我們只剩四萬不足,損三百,就似折他三萬,豈能同日而語?」高昂見江欲晚冷聲,也知自己似乎茹莽過了頭,只是低頭默不作聲。

  跪了半晌,高昂見江欲晚默不作神,倒也豪邁,聲音亮得很:「高昂陣前領旨不尊,敢當受罰,將軍請下令責罰。」

  「罷了,現在倒也不是罰他的時候。」我話音剛落,高昂猛地抬頭,面色不屑,絲毫不領情,道:「小姐一番好意高昂謝過了,不過高昂自願如此,小姐不必替我說情。」

  我笑:「誰說我要為你求情,你這等恣意妄為之人,非但不饒,還要重罰。可罰你對整個軍隊來說,沒有絲毫好處,難道你有回天之術的仙功不成?」

  高昂面上一青一白,緊緊咬牙,腮上暴出青筋,應是心裡不但不服還有怨氣。

  「可與其罰你,不如讓你戴罪立功,當然,面前只有兩條路,你也可自行選擇,要麼意氣用事挨死,要麼萬眾一心求活。說來,副將也不是一般人物,我的話,副將可是聽懂了?」

  高昂隱忍:「懂了。」

  「我也本是敬重副將的,將軍更是器重,畢竟再好的計謀,都要有出色的將領配合,而後種種,便要仰仗副將多多幫扶指教才是,重沄這裡先謝過副將了。」

  我起身,弓腰拱手一拜。這倒是驚了高昂,他料不及我如此,慌忙起身扶我手臂,雖是極不情願,卻也只得應承下來:「小姐言重了。」

  我抬頭,噙笑看他,用人識性,這般心高氣傲的人,斷不可只壓不抬,高昂倒也沒有什麼心機,給些顏色,自是讓他心裡多些顧忌,再抬他身份,架得他身不由己,不得不從。

  眼下狀況,曹恚遲遲不到,生死未卜,說是人心不亂,那是假,可所有人都在隱忍,繃緊神經,便更不好於此時此刻再出些額外的亂子來。

  高昂從帳子裡出去,江欲晚遲遲沒有聲響,我知他心思,便輕言:「光等也不是辦法,畢竟困我們在山裡,消耗會越來越大,他圍困我們,也想不勞而獲呢。」

  江欲晚點點頭,起身往帳外走:「明日我親自帶兵試他一試,馬上天就亮了,你先睡會兒。」

  我自是沒法入睡,睜眼望著外面漸亮的天空,一夜無眠,而江欲晚沒有再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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