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薄歡涼色 | 上頁 下頁 |
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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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身,跪坐在原地,也曾微微轉過眼看他,那雙眼不是本該閃耀扎眼光華流彩,不是本該愉悅萬分而自信滿滿,不是本該心滿意足目色如明日,可他卻是那樣看我,俊顏神采交錯,卻找不到一絲快色。 「欲晚,你這小夫人,何其賢惠可人啊,真是天大的福氣。」北越王聲色愉悅,似乎久旱逢甘霖一般,只等著這一句出口,他應是不在乎,這話到底出之於誰之口,只要結局仍在掌握,這便是皆大歡喜之局。 「陛下,臣該死,出征在即,本不該談論兒女情長,這是臣之錯,臣……」 「莫說,莫說,你與無雙這一對兒,卻是朕所樂見,自古英雄男兒三妻四妾,實在正常,恰逢你這小夫人娶的尚好,知書達理,德惠沖懷,朕便是把無雙賜給你,心裡也著實放心的很。話說這也是好,你不日遠征,朕便賜婚於你,也好衝衝喜慶,你說可是好?」 江欲晚口中的話被攔回,這本就是出手無悔的棋局,娶一人,許就是得一條生路,而對於江欲晚來說,這無雙意味的,有豈止是一條生路那麼簡單。 江欲晚定在當初,似乎還在思忖那個「好」字究竟要如何說出口,喜悅的,勉為其難的,抑或者意料之中的。 堂上頓時有些尷尬,只聞無雙輕聲嬌嗔道:「父王真是的,這麼大的事體怎可只問將軍一人,您怎不問女兒是否願意。」 北越王轉頭,臉上笑意漸淡:「如何,無雙不願?」 粉紅色身影如桃雲爛漫,她起身,一步步走下階梯,衣色掩過紅毯,像是那漫天蓋地的桃花一路燦然綻放,直至我面前,淺香浮動,實在惹人。 她彎腰,伸手,扶起我手臂:「妹妹,若說難得,這天下又哪裡有一人如你這般呢?便是於我,也是不及。」 她看我,我倪她,只道是一個嫵媚如桃開,一個薄涼如清霜,這不是戰鬥,不是對峙,而是一個早已註定的下場,她以這種方式接納我,寬宏而善意。 她無需高高在上,那樣似乎會折殺了她的高貴,亦無需咄咄逼人,而壞了她的矜持教養。她憐憫我,疼惜我,像是疼惜可憐寒風折斷的花枝,已是無關不屑,無關小瞧,高與低,天與地,本就是兩個極端的實物,再不用比較,就如她與我那般。 無雙調眼,眼如媚絲,她窈窕踱步,走至江欲晚身前,同樣扶起他身體,那般柔弱而嫵媚無骨的道:「這許多年來,你所想,你所願,我且知。終是如今一日,你可說出口,我便心甘情願。」 未等江欲晚言語,無雙翩然轉身,毫無預警的跪在台前,原是溫聲軟語的人兒,卻也擲地有聲,聲聲有力:「父王,我北越於這亂世仍舊安居樂業,百姓安順,原是父王治理得力,皇室作為典範從來有信而有法,無雙雖是郡主身份,可畢竟夫人先進門,按照民間規矩,無雙作妾,天經地義,切莫顧忌皇族身份而壞了規矩,給百姓說道把柄。而就女兒跟夫人的相處而言,夫人這般德行作風,女兒願為小,求父親成全。」 我撩眼,看她桃色身影,不禁笑意更濃,江欲晚啊,便是你這般謀算精明之人,最終也不過落入這般角色的鼓掌之中,你從前便是看輕她過嗎?如果這般,我只可說你,咎由自取。 如今無雙,言簡意賅,清楚而果斷,借著我的「求」,完全將還在猶豫中的江欲晚逼入一個境地,娶,則相安無事,不娶,則前功盡棄。 「欲晚,你怎麼說?」北越王聲音又起,似乎有些不悅。 「臣……」江欲晚梗然,最終還是雙腿一軟,跪在原地,俯首,叩拜:「臣領旨謝恩。」 塵埃落定,我並非痛徹心扉,我只是感到無力而茫然,不管是否借我之力走那一途,結果只是這一個,如今,我能做到的,報答他的,也無非如此,推他上位。 餘下的宴席依舊笑語歡聲,那樣一個結局,人人心滿意足,我愈發有些恍惚,眼前的歌舞漸漸放慢,似乎凝滯,定格。江欲晚未在看我一眼,豐神俊秀,玉顏染華,那眉梢 眼角的風姿猶在,卻似乎更冷,與我無關。 回府時候,江欲晚扯過我手臂,不由分說,從馬車裡拖出我。 孔裔見過,也是疑惑萬分,許是從來沒見他失態至此,剛上前,便被江欲晚一臂攔下:「退下。」 孔裔不解,亦不敢貿然上前,只是默默退到後邊,看江欲晚幾欲粗暴的拖行我往前,腰間一緊,他將我托上馬身,隨後利落翻身上馬,揚鞭,策馬,一路揚塵而行,似乎在暴虐的發洩心中的鬱結。 風驟然抽過我的臉,晚風夾涼,疼意清晰:「你要如何?」我冷聲問他。 他嘴角凝笑,冷得可以,手臂緊緊夾住我腰身,諷笑:「蕭小姐這般有膽量,難道還怕騎馬了不成。」 「江欲晚,能還你的,也只有這般,你想要,她願給,只差這一步,我不過是推你一步而已。」 耳邊的人在冷笑:「蕭重沄,你可知曉,我這輩子最恨得就是自以為是。」 馬跑的飛快,到了將軍府,江欲晚抱我翻身下馬,一手扯住我胳膊,疾步如風般,穿過將軍府的花園,人人見之,色變而恐懼,無人敢上前,無不是諾諾讓開。 「小姐……」沉香見江欲晚扯我進了院子,剛開口,被江欲晚這一瞧,頓時噤聲。 「沉香你且退下。」我看她,示意她不要上前。 可沉香不知原因,剛要跟上,只聞江欲晚呵斥:「下去。」 關了門,江欲晚用力甩開我,目如寒星冷箭,直直盯著跌落床榻的我,聲音完全沒有常時的輕聲淡語:「你緣何那麼做,緣何。」 「錯了嗎?這話是從你口中所說,還是從我口中所說,結局都是這一個,你若想收下北越,無雙就不得不娶,娶了她對你百利而無一害,不也正是你所想嗎?」 江欲晚聞言,幾步上前,俯身貼近我,冷然道:「蕭重沄,你是否當真對我沒有一絲半毫的感情?」 我淒然莞爾:「想你所想,求你所求,你當覺得我是對你情深意重才是。」 「我該謝謝你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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