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薄歡涼色 | 上頁 下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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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夫看了看我,拿不定主意,複又將目光轉向身邊的江欲晚,「將軍,您看……」 「就依她所言,現下形勢也只能這麼辦了。」他轉身對孔裔道,「趕緊讓一部分人現在回營地,儘量多摘些槐花,按照周大夫的藥水分配來架桶熬藥,讓人守著,弄好了趕快送來。」孔裔接到指令,跟著周大夫詢問相關配藥的問題。 江欲晚走到我身邊,側眼看我,「這種事情你也懂?」 我看他,笑笑道:「我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我能用得上父親書房裡面那些天南海北的妙方巧招,當初都是當做無聊打發時間才看的。」 「那你又是何時需要服下止內血的東西?」他似不經意地問。 「在長門宮的時候,因為不想被打死,所以只能以身試藥。恰好裡面有株大槐樹,傳說是種在罪婦墳頭上的一棵樹,因為沒人知道槐花熬水有止內血的功效,又忌諱神鬼傳說,於是,我才有苟且偷生的機會。或者說,老天還不想亡我,終是讓我活了下來。」 第六章 險 在前方忙了足有一整日,熬好的藥水和粥,也就只夠絕大部分的人食用,我回到營地時,還有人留在那裡繼續熬粥、熬藥。晚些時候,周大夫讓人熬了碗預防染病的藥湯,並讓曹潛送到我這裡。 「小姐,趁熱快喝吧,喝完早些休息,等到明早就要起程,路上千萬不要病倒了才好。」 我端過藥碗,看著黑漆漆的藥湯有些發怵,咬咬牙,狠狠心,一仰頭,苦澀難聞的藥水順著喉嚨流下,從嘴裡苦到心裡。 「小姐,周大夫之前還一直誇您來著,要不,您若是願意,就跟著周大夫留在軍中做個女大夫好不好?到時候,我跟我爹在軍營中也可以照應著一點兒,這樣也可以放心一些。」曹潛越說聲越小,見我放下碗,利落地遞過鹹菜碗,「吃點兒這個吧,現在沒有梅子,小姐就吃這個壓一下,等出了這裡,我就去買點兒回來備著。」 「謝謝你跟你爹的好意,可我並不懂醫術,槐花煮水止內血不過是歪打正著剛好遇到罷了。」 曹潛並不死心,追問:「不懂可以學啊。周大夫說,可以教您慢慢學,先跟著打個下手就好,總會學會的。」 沉香看了看我,道:「小姐,要不您去試試?」 我微微一笑,瞥向曹潛,「難道是你們將軍又看出我有何種別人未曾發掘到的潛質了不成?」 曹潛有些尷尬,撓了撓頭,「不是,不是,這話是周大夫跟我爹說的,我爹覺得他勸不動小姐,就讓我來說,小姐若是不願意,我自然也不會為難小姐。」說著,曹潛抬頭,「只是,我爹一直在為當初沒有救到老爺和少爺耿耿于懷,小姐執意要走,他心裡很急。」 我伸手,拍拍曹潛的肩膀,「到了後方就安全多了,你和你爹隨時都可以去看我的,不必擔心。更重要的是,我不能一輩子都在你跟你爹的庇護下活著,這不現實。」 我心意已決,不願再為了將就誰做出不甘不願的事情,而那些所謂的庇護,只能讓我想起從前不堪的往事,可我覺得,我已與從前再不相干了。 因為分給饑民的粥食除了變賣從皇宮中帶出來的值錢物品,還有部分是從隨行軍用中分出來的,所以傍晚吃飯的時候,饅頭和粥食明顯比平時少了一半。幹硬的饅頭並不好嚼,卻總好過以前在長門宮時喝湯水,我和沉香正吃著,曹潛從馬車後面走了過來,面色微急,「小姐,周大夫找您過去一趟。」 等我和曹潛走到營地東邊時,看見德妃正被人攙扶著從帳中走出來,她瞥我一眼,嘴角有些許笑,卻並未說話。 我看到德妃,心裡一直揣摩,想到一些因由,讓我心有不安。曹潛微微靠在我旁邊,小聲道:「小姐,離這潑婦遠些。」正說著,圍在營地外面的士兵不斷聚攏,分成一個個方隊,井然有序,似乎要有什麼變動。 到了周大夫那裡一看,江欲晚也在,幾口架起的大鍋白煙嫋嫋,飄著淡淡的槐花芳香。 「蕭小姐來看看,這些水熬得可是時候了?」江欲晚挑眉道。 我瞥一眼鐵鍋,淡聲道:「周大夫說是時候,就是時候,他比我自是在行許多。」 江欲晚負手踱步,從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周大夫身邊走開,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那一身淡香,清晰可聞。 他扭頭,淡淡看我一眼,「蕭小姐可知道,龍玨為何會在我這裡多年?除了與蕭公有個無人可知的密約之外,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我一愣,聽他一字一句慢悠悠地道:「龍鳳成對,男女婚配。」 我只覺血液瞬間聚集猛衝頭頂,無可置信到言語不能,我和江欲晚?怎麼想也不可能。那時父親對舅舅一家言聽計從,從小到大,每每說到我的未來,總是與皇宮分不開。父親對我未來的規劃便是入宮為妃,起初,只是希望我能借趙家大樹得些乘涼之蔭,好給他帶來無上榮光,而後來,他更是想讓我取珍妃而代之,一洗從前舅舅一家對蕭家的輕視與不屑。至於江欲晚,我從來聞所未聞,當下他卻要說龍玨是婚配證物,我豈能輕信? 他慢慢地走,我遲遲地跟,許久都沒有再說話,對於父親的意圖,沒有誰比我更清楚,若是江欲晚沒有更言之鑿鑿的證據,只能讓剛剛那句話成為一個笑柄。就算父親一相情願,我也不會相信,江欲晚這等風生水起的角色會任父親隨意撥弄,而置若罔聞。腦中有個念頭閃過,突然覺得,江欲晚的救、拖和不忘、不放,並不是之前我所能猜測到的那麼簡單。 晚風如水,比白日涼了許多,天邊雲淺天沉,流彩氤氳,光華從樹林上灑下來,只剩斑斑點點的餘暉。他站在樹下,面帶淺笑,風吹起他髮絲飄逸,帶著隱隱香氣,偶爾從樹上落下的白色槐花似飛雪,洋洋灑灑。 「將軍究竟想說什麼?」 「重,原與你婚配之人本是我而非李哲。」江欲晚淡淡一句出口,似乎若無其事,雲淡風輕,並不像在說起一件蹊蹺往事。只是在他輕聲念出我名字的一瞬,心不免狠狠地顫了一下,我甚至能聽到自己微亂的呼吸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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