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不負如來不負卿 | 上頁 下頁 |
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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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終於知道他是誰 這場論戰以後丘莫若吉波的名聲更加大震,走到哪裡都有人群圍著撒鮮花,伸手碰到他的衣角都可以讓人滿面紅光。連我這個漢語老師也跟著串紅,走在街上時不時有人拿著香油啊肉啊花啊塞給我。那些曾經抓我進監獄的大兵們,現在都對我點頭哈腰。這倒是對我的工作開展更為有利,起碼不會再有人對我的勘測抱有戒心,扔我進監獄了。 這麼著又過了十來天。掐掐手指,應該再有十天丘莫若吉波的法會就可以結束,我們就可以去龜茲了。在這個文述爾待了有一個多月,沒有哪個地方我沒走過不下三遍。我還真的挺盼望去龜茲的。 英國歷史學家湯因比曾經被問過:「如果有來生的話,你願意出生在哪裡?」他說:「我願意出生在兩千年前新疆那個多民族多文化交匯的龜茲。」看過這句話後,我對龜茲就一直很嚮往。龜茲樂,克孜爾千佛洞,鮑爾文書,蘇巴什遺址,還有龜茲最有名的人——鳩摩羅什,湯因比老先生如果知道他的願望居然被我實現了,會做何感想呢? 所以我心情愉快地結束了又一天的課程,我已經在跟他講解《論語》了。《三字經》之類的啟蒙文,沒書,我也不會背。而我最擔心的是我不記得《三字經》是哪個朝代的了。保險起見,我決定,只講漢代以前就有的書。第一本當然是《論語》,《論語》之後可以講《詩經》,再後面,《左傳》和《戰國策》。希望在去長安前,能把差旅費賺足。 他走到門口時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明日龜茲王便到,我們要去迎他。艾晴,你也去吧。」 我正在興頭上,一時沒反應過來:「他來幹啥?」 「接母親和我。」 啊?一國之王專程跑到別國來接,忒忒忒有面子了吧。我一把將已經跨出門檻的他拽了回來:「說,你到底是什麼人?龜茲王是不是你父親?你是不是王子?不然他為啥千里迢迢跑來接你?」 他拉拉被我拽得有點垮下的僧袍,搖頭道:「你別胡言亂語了,我不是王子。龜茲離此才三百里,沒有千里之遙。再說,名與位……」 「皆是空!就知道你會搗糨糊。」我打斷他。你越不說,我還就越感興趣了。你不說,問別人還不成?我的吐火羅語現在也非吳下之阿蒙了。 我轉轉眼珠,笑嘻嘻攔住門:「來,我們複習一下龜茲語。媽媽叫……爸爸叫……哥哥是……」 他重重地歎口氣:「好了,不瞞你了。與其讓你從旁打聽,不如我自己說。」 他閃著亮晶晶兩潭水波,平靜地看我:「我不是王子。龜茲王是我舅舅,我的母親是公主,是王的妹妹。」 還是王親國戚啊,血統高貴,難怪看上去那麼有貴族氣息。「那你父親呢?」 「他是天竺人,本來要繼承相位,但他避世出家,東度蔥嶺,來到龜茲。王迎請他為國師,並把王妹,也就是我母親嫁給他。」 等等,這一段怎麼這麼熟悉啊?我肯定在哪看過。腦子迅速閃過一道光:「你是不是還有個弟弟?」 他點頭:「他比我小三歲。」 「你母親本來不會講梵語,是不是在懷著你時突然會講了?」 「這只是傳聞。我母親本來就從我父親學過梵文。」 「那你是不是七歲就隨母親出家,九歲就到克什米爾,嗯,那啥,犍陀羅,嗯,什麼」賓「來著?就那個難寫得要死的字。」我苦苦回憶。 「罽(音ji)賓?」 「對!」 「我是九歲隨母親到罽賓,那裡是我學習小乘的地方。」 「那你……你……你……」我結巴了,說不下去了。我知道他是誰了。我狠狠敲自己腦袋,我怎麼這麼笨,居然犯了個嚴重的歷史錯誤! 秦?漢?先有秦後有漢是不是?他說現在中原是QIN/QING,可是他還對我一直在說「漢人」,「漢文」。如果現在是秦始皇的那個「秦」,他怎麼可能叫我「漢」人?他一說「秦」,我就想當然地想到那個鼎鼎大名的「秦」。而我們稱自己的民族是「漢族」,叫自己「漢人」,已經成為習慣,卻沒有想到是因為那個輝煌的大漢王朝。而我,專業學歷史,卻犯了這麼低級無知的錯誤! 既然也不可能是秦,清朝時龜茲又早被滅了一千多年,那麼,歷史上還有什麼朝代叫秦的? 有的!苻堅建的前秦,姚萇建的後秦,前後只是後人為了區分而添,在他們那時,只是叫「秦」!那麼,我現在其實是在中原的五胡十六國時期。我把自己的穿越年代提前了五百多年,結果跟個如雷貫耳的人物相處幾十天而不自知。 十六國時期的西域,龜茲王的外甥,IQ200的天才神童,血統高貴備受尊崇的和尚,俊逸脫俗的容貌,不是那個被我們宿舍譽為史上最強的和尚,還能做二想麼? 記得讀《晉書》時看到:「嘗講經於草堂寺,興及朝臣、大德沙門千有餘人肅容觀聽,羅什忽下高坐,謂興曰:」有二小兒登吾肩,欲鄣須婦人。「興乃召宮女進之,一交而生二子焉。」 這段話是說:這個人在皇家寺廟講經,下面有後秦皇帝姚興,有文武百官,有大堆慕名而來的和尚,正在神色肅然地聽他講時,他突然下了高臺,走到皇帝面前說:「我感到有兩個小孩子跳到我肩膀上,馬上給我一個女人。」於是姚興就招了個宮女進來,他跟那個宮女交媾一次,後來就生了兩個兒子。 看到這裡時我下巴掉了。強,實在是太強了。古往今來和尚有性醜聞的不少,玄奘譯經最得力的助手辯機跟唐太宗最寵愛的高陽公主就私通多年。不過人家那是私通,被唐太宗發現後辯機就被腰斬了。 可是他,無論從佛教還是世俗倫理的角度,這種在如此莊重的場面上公然提性要求的做法,都可以說是駭人聽聞的。他這樣不顧戒律約束放任自己的欲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姚興還給他送了十個宮伎,他也欣然接受。他不住僧院,另辟住所,供給精良。他這樣有妻有妾有子地過著富裕的俗世生活,卻絲毫不減人們對他的尊敬。甚至後世對他的評價越來越高,名揚海外。你說,這樣活得肆意的和尚是不是史上最強的? 那次我們宿舍例行討論後,六個人一致同意,「史上最強的和尚」稱號授予十六國時期佛教大翻譯家——鳩摩羅什。 「你,你,你,是鳩摩羅什!!!你居然是鳩摩羅什!!!天哪,你是鳩摩羅什!你居然是個真實存在鼎鼎大名的人!」 我語無倫次,激動得辯不清東西南北。如同追星族突然之間見到自己的偶像,我穿越居然碰到了知名的歷史人物,回去後可有驕傲的資本了。 一杯水出現在我面前,額頭上拂過一片清涼。我抬頭,看到兩波深潭裡蘊著關切:「你的額頭有些發燙,似是著涼了。明日我叫人熬些藥給你喝。」 我在兩潭深不見底的水裡看到自己手舞足蹈的倒影,喝著水,呼吸慢慢平靜下來。不好意思地傻笑:「呵呵,我失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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