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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籌點頭,「這一個月,其他各位大人還是儘量少出府的好,近來外面會很不太平,門子串得多了,難保會出什麼事!」他是不會給機會,讓他們在這一個月之內生出事端。

  眾臣心中一驚,連忙應了。一干人面色恭敬異常,心中對這位即將稱帝的年輕皇子生出一種由衷的畏懼,暗暗捏了把冷汗遍佈的手心,拱手告辭,各自回府。冷月如水,晚風清寒。衛國將軍府雖有天大的喜事即將臨門,卻無人有笑容,整個府邸都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沉痛之中。下人們只知道兩日前夫人是被蕭侍衛抱回來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中午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時頭髮就全白了,身上似乎還有很重的傷山而將軍回府之後,將看守清謐園的所有侍衛全部處死,當日帶夫人出門的常侍衛不見了蹤影。

  清謐園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寂靜無聲。漫夭那日走到半路終於支撐不住倒下,被蕭煞抱了回來,蕭可為她檢查完身體,哭得很厲害,很久都沒開口說話,急得蕭煞和項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就差撞牆。

  兩日一夜,外面翻天覆地。天宇行宮裡早就沒了人,郊外的「難民」也脫出了掌控,東郊客棧地下密宮之人逃出了過半,與傅籌派去的弓箭手各自死傷慘重。但這時傅籌並無影響,他秘密撤回十幾萬大軍已經趕到城外,等著那些黃雀!

  這期間,他一直守在漫夭的床前,只發號施令,人不離開這間屋子半步。此時外面的局勢基本已定,江南叛軍已收服,無隱樓被牽制,天仇門一夜消失,啟雲帝不知所蹤。

  整個京城,乃至整個國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在世人眼裡,他是最終的勝利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啟動這一計戎的那刻,就已經輸掉了他生命裡最寶貴的東西!

  望著躺在床上的女子,他心如刀絞,悔恨難當,仿佛一夜間過了數十年,歷盡了世間所有的滄桑和苦難。

  這兩日,他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了他們相識的所有日子,從第一次見到她,他就是存了利用之心,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深思熟慮計戈周密,他是真的把她當成了棋子,但可悲的是,他明知道自己愛上了這枚棋子卻又不得不繼續利用。二十多年的仇恨,深置骨髓,早已融入了血液,與他性命相連,不死不休。這便是他既定的命運!

  用手撫上她蒼白的容顏,枕邊的三幹雪色刺得他睜不開眼。她是那麼驕傲的人,他竟逼得她在數萬人的面前被她所愛之人強迫索歡,身心的極致折磨,讓她生生痛白了頭髮!是他用人不當,太過自負的以為他計戈周全,才會害她至此。他好後悔,為什麼他不在計戈實施之前回來看看她,為什麼宣德殿外,他不願多回頭望一望她絕望的眼神?

  囚牢密室,灌毒藥的那一刻,她說:「阿籌,救我!」他明明聽到,為什麼不進去看看她?為什麼?

  「容……樂……他到底對自己心愛的女人都做了些什麼?!他握緊拳頭垂著床板,真希望自己死了!心中劇痛難舒,像是有把鐵鉗捏住了心口,他胸腔內一陣猛顫,一口猩紅的血便吐在了顏色豔麗的錦被。他十指緊緊抓住被子,猛地埋下頭,竟伏在她身上嗚咽著痛哭失聲。「容樂……啊……」那嗚咽聲仿佛是胸腔深處所發出的壓抑的嘶喊,仍是那般的隱忍。這麼多年,無論何種逆境,他都告訴自己,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可是今日,他難以自製。

  時光的碎鉛,似化作無數的利刃,狠狠捅進他的心窩。這蝕骨的悔痛在心,他未來漫長的人生,該如何度過?漫夭一直沉淪在黑暗之中,尋找著心裡的最後一絲溫暖和光明。她雙眉緊鎖,意識一直在掙扎,一邊不想醒來面對這殘酷的世界,一邊又告訴自己她必須要醒來,她的愛人還不知在何處受折磨,他需要她。她不能怯懦,她要堅強。

  終於睜開了眼睛,她便看到了坐在床前面容消瘦仿佛蒼老了十歲的男人。

  紅顏白髮痛千般 第七十四章

  傅籌見她醒來,忙掩了眸中的哀傷,去握她的手,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溫柔笑道容樂,你醒了!」

  漫夭掙開他的手,冷眼相望,目光直接而犀利,似是要刺穿他故作無事的偽裝。傅籌目光微微躲閃,扭頭叫道:「來人夫人醒了,快去備膳!」

  門外的下人連忙應了,蕭可聽說漫夭醒了,飛快地跑進屋,沖到床前抱著她又是哭又是笑,「公主姐姐,您終於醒過來了,嚇死我了」

  漫夭只覺心頭一顫,恍惚想起清涼湖受傷那一次,醒來時泠兒也是這般高興的說:主子,您終於醒了!嚇死我了!」她心中一陣悲慟,面上仍是冷漠得看不出半點情緒。

  蕭煞和項影站在門口,遠遠望著,沒進屋。蕭可牽著她的手,關心問道:「公主姐姐,你身上還痛不痛啊?」

  這一問無疑讓她想起那一幕的羞辱和慘烈,她垂下眸子,掩去眼中的悲憤。蕭可見她不說話,只以為她還痛,忙焦急的連問了好幾遍,漫夭面無表情,轉了轉眸子,身上仍然酸痛無比,嗓子不再灼痛,但是很乾澀,她知道她已經能說話了,但她還不想開口。

  蕭煞大步進屋一把拉開蕭可,斥道:「可兒,主子剛醒,你別吵。」

  蕭可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委屈地低下頭,輕輕『哦」了一聲。

  傅籌淡淡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

  蕭煞看了他一眼,那眼中有說不出的敵意,強行壓下,拉著蕭可離開。

  傅籌幫她整理了被子,目光在她的四周流連,就是不落到她身上。他怕對上她眼中的冷漠,怕看到那如雪的白髮。

  片刻後,有下人陸續端來精緻的菜肴,有二十餘道,極為豐盛,那排場竟是以前沒有過的。

  傅籌伸手過來扶她,漫夭卻自己坐起了身,她微侍床欄,冷漠的目光掃過那些看著就讓人很有食欲的菜肴,最後定在一名婢女手中的粥碗,淡漠卻不可拒絕道:「把粥留下,其它都撤了。

  一干下人微愣,都看向傅籌,侍籌按了擺手,從那名婢女手中接過粥碗,待下人們都退下,他舀了一勺粥,輕輕吹了吹,才送到她嘴邊。

  漫夭抿著唇,看那青瓷碗裡的白粥冒著騰騰的熱氣,微醺了對面投射過來的眼光,仿佛迷霧般看不清神色。

  傅籌見她不張口心中被拉近的弦愈是抽了一抽,心痛難抑,面上卻是溫柔笑道:「容樂,快趁熱吃。你睡了兩天一夜,身子很虛,要吃飽才有力氣。」

  「他人呢?我要見他!」漫夭望著傅籌的眼睛,不理會他的話,只同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冷漠而堅定。

  傅籌手僵在半空,雙眉微鎖,溫柔之中有著同樣不可動搖的堅定,他說:「你放心,他還活著。但我,「不會讓你見他!」既然已經恨了,那再多恨一點,又有什麼關係?他的人生已沒了樂趣,可他並不想死,所以他需要她在身邊,陪著他,哪怕她不願意,他也要留她在身邊,給他活下去的勇氣

  漫夭被子下的手握緊,無憂還活著,只要他活著就有希望。她不再看傅籌,漠聲道:「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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