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白髮皇妃 | 上頁 下頁
一二五


  他掀了眼皮,緩緩回過頭去,當視線觸及那滿頭銀髮散發著一身冷冽氣息的女子,他胸腔巨震,瞪孔驀然一張,忽覺手腳冰涼。

  這冰冷的眼神,這譏誚的嘴角……怎這般熟悉?一點也不像是他認識多年的痕香。這一意識,令他心頭大慌,腦子裡嗡的一聲,整個人就懵了!

  「容樂?怎麼棚怎麼會是你?為什麼會是你?「他飛速掠身過去,雙手抓住她纖弱得風一吹便會倒下的身軀,猛力搖晃。他的聲音是顫抖的,眼中神色是震驚,是慌亂,更多的卻是難以置信。

  漫夭冷笑著望他,用眼神說:「我想問你為什麼!傅籌,你背棄了你對我的承諾,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這場奇恥大辱,我會永遠記住!」她抬起纖細蒼白的手,一根一根用力掰開他抓住她肩膀的泛著青白的手指。

  傅籌驚蹌退後,望著她慘白無血色的臉龐,望著她冰冷無情的雙眼以及那凝著血色長線的薄涼嘴角,還有那……滿頭白髮……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不可能!

  沒人見過這樣的衛國大將軍,大臣們面面相覷,看了看白髮女子,似是明白了什麼,原來衛國大將軍竟然不知道紅帳內的女人是他的夫人!此事真是蹊蹺。

  那些將士們都驚詫無比地望著他們一向信奉如神的將帥,只見他此刻張大了瞳孔,一向溫和從容的神色從他俊美的面容盡數褪去,只剩下慘灰的一片。

  那樣深沉而殘酷的打擊,仿佛他的心在那一刻被人硬生生剜走了一般,劇烈無比的痛楚,他卻發洩不出。

  他要怎麼才能相信,他竟然……竟然親手毀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他面色煞白,臉上青筋暴凸,喉管處格格作響,他痛苦地仰頭望天,那發自胸腔深處的撕裂無聲,將他片片淩遲。

  天空依舊睛朗無雲,夕陽如血亦如畫,皇宮裡的宮殿巍峨聳立,一如往常的肅穆威嚴。他看著周圍被清理過的廣場,一切都恢復了原樣,似乎從不曾變過,但他知道,有些東西在他親手推動下已經徹底改變,比如,他生命裡的最後一絲光明和希望,再也不會有了!

  漫夭面無表情,冷漠的眼看也不看他口風卷起她滿頭的白髮,根根飛舞,張揚著帶著仇恨的力量,似要紮進誰的心底將那顆心狠狠撕裂。

  身下鮮紅的血印,順著大腿一側一直蜿蜒到纖細的腳踝,凝結成線。她赤著腳丫子,一腳深一腳淺,拖著長長的大紅色的羅帳,在數萬人詫異的眼光中,艱難而緩慢地走過他的身邊,走過這見證她終身恥辱的每一寸土地。拒絕任何人的攙扶。

  傅籌仿佛石化,一動也不能動。眼睜睜看著她走過她身邊,她三千雪絲漲滿了他的眼簾,害裂了他劇痛的眸光。

  「容樂……「識他張口無聲。

  他忽然在想,他來到這個世上走一趟,究竟是為了什麼?從小被親生父親追殺,背負著母親留給他的仇恨,在無數的屈辱和逃亡中,仇恨便是支撐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每年一度的穿骨之痛,他從來都是咬牙和血吞。為了報仇,他不惜一切代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如今,他終於贏了,可是,他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快樂!

  當大仇得報,皇權在握,他付出了比性命還要慘痛的代價,換來了永生都無法消磨的痛心蝕骨的悔恨!命運對他何其殘酷,沒有了仇恨的支撐,沒有了愛人的溫暖,他未來的人生,意義何在?

  他慘笑一聲,胸腔內空空蕩蕩。如果人生只刺下黑暗,那麼,不怕再多黑暗一點,反正,已經沒了光明。他活著,還有仇恨!是誰奪走了他最後的光明,誰就得拿最大的代價來償還。

  「來人!調五萬弓箭手將東郊客棧給本將圍起來,但凡有人出現,殺、無、赦!天宇行宮增派一萬人馬,不准任何人出入!郊外『難民」全部誅殺,一個不留。」他面上的溫和不再,眼中的猙獰殺意將天邊的落日也抹上一層寒霜,在一眾大臣的心裡驚起一陣寒栗。

  傅籌看了一眼面有懼意的太子,面無表情道:「太子大逆不道,串通連妃毒害陛下,理應當誅,來呀,先壓入大牢,聽候處置!」

  太子驚得張大嘴巴,掙開侍衛的挾制,怒道:「你,你胡說什麼?你才是大逆不道,我是太子,你是什麼東西,敢叫人抓我!你憑什麼?這是我的天下!」

  眾人也是吃驚不小,太子串通連妃毒害陛下?就算是,衛國大將軍也不能在沒拿出證據之前就壓了太子,他如果真想要稱帝,也應該借太子之手,讓他先稱帝再暗中操作讓其禪位,才算名正言順,也可堵住天下人悠悠眾……

  傅籌毫不在意眾人的眼光,只冷笑一聲,褪去溫和的表情,冷峭的五官與臨天皇更多了幾分神似。他一步步逼近太子,太子慌忙退後,他卻笑道:「我憑什麼?就憑我是已故的傅皇后的兒子,按照祖宗的規矩,嫡出長子才應該是真正的太子!若不是當年我母后遭奸人陷害,令我流落民間,你以為你能當上太子?哼!正好,今日眾位大人也都在,我索性把話都說個清楚。我是先皇后傅鳶的兒子,有皇后金冊金印為證!想必各位大臣們也都記得,陛下在登基之初封後之日,曾當著朝中文武百官的面,許諾只要我母后誕下龍子,必封其為太子,為一國儲君,絕不更改!」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巧精緻的錦盒,打開盒蓋,一枚金色燦燦象徵著後宮最高權勢的金印壓在金色的冊子上面,正是先皇后之物。當年陛下曾跟先皇后要收回金冊金印,廢後封雲貴妃為後,但不知是何原因,始終不成,想必就是先皇后將這些東西給了她的兒子,為了在未來,證明他的身份。

  大臣們個個張。結舌,他們也曾私下議論過大將軍長得與陛下有幾分相像,但見陛下與將軍一直沒有什麼動靜,就以為只是平常的相似,卻沒想到,竟然真的是父子,而且還是傅皇后的兒子!如此一來,繼承大統便是順理成章。

  太子面色一片慘灰,癱軟在地,他一直把七皇弟當成是他最大的威脅,想不到,真正有野心的人其實一直潛伏不動,等待時機的成熟。他不死心道:「誰知道你這些東西從哪裡偷來的?光憑這些,不能證明你的身份!」

  傅籌蓋上盒蓋,娣了他一眼,溫和笑道:「各位大人也是這樣認為的?若是你們都不信,那滴血驗親,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本將不怎麼喜歡被人懷疑。」說罷他溫和卻犀利的目光朝著眾大臣一一掃過。

  那些都是官場上混久了的人,自然懂得觀看形勢,一位大人站出來,討好笑道:「下官一直覺得將軍與陛下長相如此相似,又有一身王者貴氣,必是龍子出身,果然如此。將軍既有皇后金冊金印,自然不會有錯。」

  有一個人開口,眾人緊跟著,誰也不願落後,為官的生存之道,永遠都是這樣。太子徹底絕望,惡狠狠的瞪著先前還對他說著效忠的一眾大臣,轉眼就變成了另一雷嘴臉。

  傅籌道:「登基儀式就有勞楊大人了,不必太過鋪張,但是,該有的,一樣也不能少。給你一月時日,可有問題?」

  楊維忙道:「下官定竭盡所能,不負將軍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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