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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多謝離王!」傅籌拱手道謝。宗政無憂在他身後說道:「傅將軍,總有一日,你會和本王一樣……」悔不當初!這四個字,他沒說出來。在利用的過程中,放了真心在裡頭,不只是他,如今又多了一個傅籌。宗政無憂笑得自嘲,不論是他還是傅籌,縱然他們如何自負,如何計劃精密算無遺漏,這世上就有這樣一個女子不容得他們在計劃得逞之後全身而退。

  傅籌身軀一僵,那句未說完的話,他從宗政無憂隱含悲涼的低啞嗓音中懂得是什麼意思。會有那麼一日嗎?也許吧,可就算如此,他仍然無法改變。所以,他說:「本將與離王……不一樣。」說罷,踏著堅定的步子隨冷炎而去。

  九皇子急道:「七哥,你怎麼能讓他就這樣把人帶走呢?」

  宗政無憂斜目,眼中光華盡去,反問道:「不讓他帶走又能怎樣?她醒了就不會自己走嗎?」

  九皇子道:「可是,可是……傅籌利用了她。」

  「那又如何?以她的聰慧,你以為她會不知道?」宗政無憂眸中痛意難掩,語聲悲涼。她和傅籌之間從一開始就是相互利用。她就是寧願做別人手中的棋子,也不願多給他一次機會。

  九皇子呆愣住,有些不明白了。七哥利用了璃月,她那麼傷心,而傅籌利用她,她知道卻不在乎?

  傅籌抱著漫夭出來的時候,門口已經不見了宗政無憂和九皇子,只有等在那裡的一輛馬車和一個馬夫。馬車內舒適而寬敞,那個馬夫駕車技術極好,回將軍府的一路走得很是平穩,完全沒有顛簸之感。傅籌撫著懷中女子的面龐,心中百味雜陳。

  星疏,雲淡。註定是一個無法成眠的夜晚。衛國將軍府的下人們走路都低著頭,不敢發出半點兒聲響。

  清謐園的寢閣外端端正正的跪著府中兩位主子身邊最為親近的三個人,項影、蕭煞、泠兒。他們一個個背脊挺得筆直,垂首斂目,心思各有不同。

  漫夭醒來的時候,已是夜裡三更。傅籌守在她床前,握著她的手,望著她的目光是來不及收拾起來的複雜。

  「你醒了?躺著別動。」傅籌阻止她起身,回頭對門外的丫頭吩咐道:「來人,去端燕窩粥來。」

  門外的丫頭領命去了,漫夭這才緩緩記起白天發生的事,她抬起自己的手,怔怔望著,仿佛就看到了白日裡的滿手猩紅,身子起了一陣寒栗。屋子裡點著一盞燈,燭影昏黃帶著淺淺的橙色,一陣風從敞開的窗口吹了進來,隨著光影的搖曳整間屋子似乎都在晃動。她總覺得眼前看到的東西到處帶著鮮紅的血跡,稍微一動,肩膀劇痛襲來,說明她還活著。她閉上眼睛,喘了口氣,腦海中浮現一個踏波而行的白色身影,聲音虛弱道:「將軍,我是怎麼回來的?那位公子還好嗎?泠兒呢?怎麼不見她?」

  傅籌微微一震,面上笑意溫柔,一一回答她的問題,道:「是我帶你回府的。那位公子受了些輕傷,沒有大礙。泠兒、項影護主不力,和蕭煞一起都在門外跪著。」

  漫夭蹙眉道:「泠兒受了傷,快讓她起來。泠兒,泠兒——」她等不及傅籌去叫,自己就撐著身子大聲叫了起來。

  傅籌連忙扶了她,安撫道:「你別急,她的傷不重,都已經包紮好了。」說著話,泠兒就已經進了屋,眼眶紅紅的,在床前筆直跪下,眼淚就流了下來。「主子,都是泠兒的錯,是泠兒貪玩……才害得主子險些,險些……」她哽咽著說不下去,就朝著漫夭直磕頭。

  漫夭道:「起來吧,不怪你。」

  泠兒倔強地跪著,怎麼都不肯起來,漫夭無奈,歎道:「好了,讓你起就起,快些養好傷,我還指望著你伺候我呢。我不習慣別人。」

  泠兒一聽,這才破涕為笑,高興地直抹淚。

  粥端來了,傅籌扶著她坐起身,她說道:「將軍,讓項影也起來吧。已經很晚了,你回去睡吧,有泠兒陪著我就好了。」她神色淡淡,笑容疏離,傅籌的手僵了一僵,撇過眼去,沒再說什麼,就帶著項影離開了。

  漫夭目送他背影離去,眼中神色不明,嘴角笑意薄涼。

  用完粥,她將身子靠著牆壁,安靜地坐了一會兒,似是在思索著什麼,又似是什麼都沒想。

  泠兒道:「主子,我扶您躺下來休息。」

  漫夭輕輕搖頭,抿了抿唇,蹙著眉,看住泠兒的眼睛,還是問了出來:「泠兒,今天……是誰救的我?」

  泠兒一愣,垂下頭,想了想,應道:「是……離王。」

  紅顏白髮痛千般 第五十五章

  漫夭雖心有準備,但仍不免身軀一震,竟然真的是他!宗政無憂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又恰好救了她?還那樣輕易的讓傅籌將她帶回了將軍府。她以為,他那樣驕傲自負的人,無論當年他最後問她的那句話是真心還是假意,他都會因為她的拒絕,讓他倍覺難堪,從此對她厭惡入骨,視如陌路。可白日裡她命懸一線之時,他朝她飛渡而來如天神段姿態的身影卻是那樣的急切。她落在他懷裡似乎也能感受到他起伏不定的胸口帶著顯而易察的恐慌,那是從來都不屬於他的情緒,令她在昏迷前的一刻,幾乎錯覺她是那個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對宗政無憂,她以為她已經將他淡忘了;她以為再聽到他的名字她會很平靜不會再心疼;她以為他的再次出現不會攪亂她的心」漫夭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撫上胸口,撈緊了胸前的衣物,閉上眼,被埋藏在心底的傷口又被撕扯開來。

  泠兒發覺她面色有異,忙扶了她躺下,擔憂道:「主子,您別想那麼多了,好好休息吧。她深吸一口氣,平定心神,拍了拍泠兒的手,輕聲說道:「你也受了傷,快去休息。叫蕭煞進來,我有話跟他說。」

  「哦。」

  蕭煞進來時,屋子裡唯一的一盞燈被風卷滅了。四下都陷入黑暗裡,他遠遠地跪著,暗夜裡,他的脊背還是挺得筆直,一句話也不說。

  漫夭靜靜的躺著一種來自心底的疲憊悄無聲息地伸張了出來,她睜著眼睛都會覺得累。依稀記起一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夜晚,蕭煞曾說,如果她不想嫁,他可以帶她離開口那時候,他豁出去自己的生死,她心裡是感動的,可如今,她側過頭,看炎炎夏季的夜裡涼白的月光打在那個堅毅的身軀,說不出的寂寥之感。她緩緩開口,聲音清冷疏漠,道:「蕭煞,你……為什麼而跪。」

  蕭煞垂著眼,盯住面前的淺灰色地磚,緊閉著嘴,眼底隱現掙扎的苦痛,盡數掩埋在黑暗之中。

  等了半響,還不見他答話,漫夭自嘲而薄涼地笑了起來,淡聲道:「既然沒有原因,那就別跪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蕭煞沒有立即起身,而是緩緩抬眼,遙遙望著床上躺著的女子,他的目光似是有萬十話卻不得而言,堅毅的嘴角輕輕扯動了一下,終是沒有開口。

  漫夭移開目光,對著窗外清幽的一輪彎月,輕喃道蕭煞,你可知道?在這個世間,只有你和泠兒,是我從來都沒有防備過的人」,你說,這世上,「還有什麼是值得我信任的門,中劍落湖,身體飛出去的時候,狂奔至崖邊帶著面具的黑衣男子的眼神悲中常痛,半張面具下的嘴唇顫抖著沒叫出的「主子」二字,她看得清清楚楚。

  蕭煞身軀一震,心裡就那麼生生被扯開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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