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白髮皇妃 | 上頁 下頁
二二


  漫夭好奇問道:「什麼遊戲?」

  宗政無憂看著她的眼睛說:「誰吃掉對方一個子,就可以提出一個問題。無論是什麼樣的問題,對方都必須回答,不許說假話。如何?敢不敢玩?」

  漫夭擺弄棋子的手微微頓了一頓,才緩緩抬起頭來,對面那雙如幽潭般深邃的眼,算計仍在,卻很坦然。漫夭知道他的心思,但她還是應了。因為兩人棋藝相當,這種玩法還算公平,總好過兩個人一直這麼相互猜下去。再說,他救回茶園裡的人,也算表達了誠意。

  整間屋子只有他們二人輕淺的呼吸,院子裡空無一人,很安靜。

  在第一枚紅子被吃掉的時候,宗政無憂目光灼亮,問出了他的第一個問題:「你來自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的年代如何稱呼?」

  他問得夠直接,其實這是兩個問題,只不過被他合成了一個。

  漫夭也不在意,答道:「二十一世紀。」

  儘管早已知道答案,但此刻從她口中說出來,宗政無憂仍是心底一震,眸光變了變,卻讓人看不出是悲是喜。

  輪到漫夭的時候,漫夭想了想,才問:「你母親,也是來自二十一世紀?」

  同樣是一句話,問出了不止一個問題。

  「你怎知不是我?」宗政無憂有幾分好奇。

  漫夭淡淡看他一眼,低眸回答:「如果是你,你會在第二份茶單遞到你手上的那一刻,就有所反應,而不是一直小心謹慎地試探。」

  宗政無憂點頭,歎她心思細密,又問:「那你如何確定是我母親?」

  漫夭笑道:「和你之前一樣,猜的。其實你也不確定,我是否和你一樣只是認識那個世界穿越而來的人。」

  「你很聰明。」宗政無憂忍不住贊了一句,跟這個女子打交道,與其費盡心思還不如簡單一點。

  「這句話,你上午已經誇過了。」漫夭執起一子,道,「下一個問題。」

  宗政無憂問:「你是怎麼來的這個世界?」

  漫夭握住棋子的手微微一顫,這一次回答得沒有那麼迅速。宗政無憂也不催她,只靜靜等著。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死了,所以就來了。」再簡單不過的回答,她語氣平淡,聽起來並無情緒波動,但那沉默的時間已然說明了一切。

  她將頭靠上窗欄,外面忽然起了風,風吹進來,她綢緞般烏黑的長髮被風揚起來在眼前飛舞,視線如被墨染。

  透過細密的髮絲,宗政無憂看到她嘴角上揚,噙了一抹深沉的諷刺,摻雜著說不出口的憂傷,他抬手撥開擋住她視線的長髮。她眼前豁然明亮,而他完美的俊臉近在咫尺。

  「怎麼死的?」他忽然很想知道這個答案。而他的手還停在她的臉頰上,沒有收回,也沒有其他動作。

  漫夭轉開臉,垂眸淡淡道:「這是另一個問題。該我問你了,你母親在這個世界是怎麼去世的?」

  仿佛觸到地雷,宗政無憂猛然收回手,原本平和的面容瞬間變得冷厲。漫夭眉頭一皺,依然淡淡道:「這個問題,你可以不回答,就當做是你不問我死因的交換。」

  每個人都有不願提及的傷心事,她無意挖人隱私,也不想被人逼著說一些她不想說的事。

  宗政無憂瞥她一眼,丟開棋子,站起身來。他面對著窗外,沉默不語。漫夭依然靠著窗欄,定定地注視著眼前被打亂的殘局,沉默不語。

  不知過了多久,宗政無憂才再度開口,語氣低緩,聽似平淡,卻隱有憂傷在其中盤旋。他問:「如何才能去你們那個世界?從那裡來的人,在這個世界意外身亡,還能否再回去?」

  「我不知道。」漫夭答得乾脆。這才是宗政無憂最想知道的答案吧?可惜,她真的不知道。她沒有刻意去尋找回去的方法,那個世界,沒有值得她留戀的東西。

  宗政無憂皺起眉,奇怪地回眸看她,問道:「你從來沒想過要回到原來的世界?不會想念你的父母親人?聽說那個世界和平美好,每一個人都可以活得簡單快樂。沒有皇權爭鬥、陰謀詭計,也不允許三妻四妾,人人平等相待,堪稱完美。」

  漫夭卻笑起來,笑得極為諷刺,道:「我以為你不信完美二字!在我眼裡,沒有哪個世界是完美的,人性貪婪,追名逐利,永遠都無可避免,那個世界雖然沒有皇權爭鬥,然而商場之中,爾虞我詐,陰謀算計,比比皆是!一夫一妻,不過是個制度!自古以來,男人喜新厭舊,負情薄幸,為一己私欲,置他人情感甚至性命於不顧,即便是對待曾經相濡以沫的妻子,在生死關頭,也可以棄之不理,與情人風流快活。人性本如此,美好,或者不美好,只在於人心。」

  她一下子說了這麼多,竟覺得十分暢快,想不到在這異世之中,竟然還能與人談起前世。她轉過身,背靠著牆,頭微微往後仰,眼睛看著雕花房梁,目光清寂,語氣冷漠至極。

  宗政無憂微微詫異,細細一想,她的話不無道理。人性本如此,到哪裡都是一樣,不一樣的,是人們的思想和觀念。但……

  他忽然轉到她面前,俯身望著她美麗卻變得黯淡的眼睛,用無比柔和的語氣對她說:「凡事都有例外,不是每個男子都如你所說的那般不堪!」

  他的眼神是褪去冰冷的溫柔,聲音低沉清雅如同天籟,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令她的心無端一顫。她卻笑著說:「我曾經也那樣以為,但命運卻給了我一個足以令我銘記一生的教訓……」她明澈的眼底突然湧現的傷感,像是一根不小心劃過他心底的刺,有些細碎的疼。不等她說完,他突然低頭吻上她的唇。不知道為什麼,那些話,他竟然不想聽。

  不同於茶園裡的狂烈,也不同於上午的故意作弄,這個吻,帶著令人心安的溫柔,仿佛在吻一個希望早日痊癒的傷口,讓人生出一種感受到情意的錯覺。漫夭不受控制地閉上眼睛,放任自己去感受這片刻的美好,哪怕只是虛幻。

  宗政無憂感覺到她的放鬆,用手捧著她的臉,越吻越深,欲罷不能,直到感覺她快要窒息才放開了她。他皺著眉轉過頭去,呼吸粗重。

  漫夭朝相反的方向扭過頭去,大口吸氣,喘息急促,心跳得厲害。

  午後的陽光很溫暖,微風細細吹拂,撩動兩人髮絲,糾結纏繞。一時間,兩人都不出聲,就維持著那樣的姿勢,久久不動。

  第六章 奉旨入宮

  兩日後,有消息說江湖第二大殺手組織烏嘯門被滅,所有門人都從江湖絕跡,宗政無憂未曾動用任何朝廷勢力,誰也不知他是如何辦到的。關於茶園刺殺一案,因離王並不追究,最終不了了之。

  漫夭就這麼在離王府住了下來,一住就是十來日。宗政無憂多半時間看上去都是冷冷淡淡,仿佛那種冷淡早已深入骨髓,偶爾會靠近她,但再沒有過分的舉動。漫夭感覺,不再是處處試探的宗政無憂,相處起來其實也不是很難。

  他每日都會過來與她下一盤棋,聽她講那個他不熟悉的世界,他一直很安靜,就算說到飛機和炸彈,他也是面無波瀾,很少提出疑問。

  這日上午,風和日麗,兩人在院中對坐品茗。極品西湖龍井,清香四溢。她輕啜了一口,忽然想起什麼,問道:「無憂,你那日在茶園點了那麼多東西,卻只選擇性地嘗了幾種,是在找什麼嗎?」

  宗政無憂點頭道:「你可知有一種茶,不,應該是飲料,喝起來很苦,但又有些甜,顏色很深……」

  又苦又甜,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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